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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掉落在椅座下面的西装捡起来盖在她身上。
非正式场合的情况下,他很少会穿西装外套, 尤其开了春,气温上升以后, 日常基本不穿, 但会时常放在车上备着。
刚才怕她光着身子受凉, 正好给她用上,只是后面动作太大就掉下去了。
程既简把车内的灯熄了,抱着她不动。
忽然听见她出声, “不回去了?”
有些懒倦, 有些哑。
苏琅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应, 总之她问过之后, 就昏昏地睡过去了。
程既简上身就一件衬衫, 纽扣全开, 他的胸膛热烘烘的, 苏琅轻偎在他怀里,到半夜时,她梦见自己身上绕着铁链,泡在了温泉里……
久久过去,她半梦半醒,仿佛窥见了天光, 耳边有程既简的声音,在喊着她。
苏琅轻醒过来,果然天色既白。
程既简撑住她随时要耷拉下去的脑袋,拨弄着她乱糟糟的长发,一边说:“穿衣服,下车。”
然后手臂将她一举,让她回到副驾座。
苏琅轻一脸惺忪,以为已经到了家,然而四下里一望,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一片野草地,发现他们还在原来的地方。
程既简一颗颗系上衬衫的纽扣,把她的衣服递过去,然后先下了车,在外面等她,不多一会就见她过来了,一张脸素白,唇色却泛红。
程既简拧开一瓶矿泉水喂到她嘴里,让她喝了两口,再拧上瓶盖丢进车里,没有知会她一声就将人抱了起来,放上车前盖。
她吓了一跳,“要干什么?”
“慢慢上去,”他指着车顶,“小心点。”
苏琅轻看他一眼,把鞋脱了,依言小心翼翼地爬上车顶,调整了个位置坐好。
程既简抬手看腕表,“还有5分钟,再等等。”
这里是一片荒野,杂草横肆,欣欣向荣,它们在岁末时枯靡,又在开春的风露中,草色袅袅似幡花,枯荣之间是日月轮转,年年岁岁的交替。
包括无休无止,野火烧不尽的念想。
苏琅轻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了,所以静静待在上面。
其实不到5分钟那么久,太阳就冒头了。
天边浮起一捻日影,顷刻间,远处的云山像抿开一抹胭脂,不动声色染透天际,像美人的妆面,滚滚锦霞揿亮了清泠泠的远山黛,绚丽至雅,也尽数点在了她的眉眼,浓淡相宜,几许天然的风致。
她在车顶望日,他在车下看她。
等太阳尽数露了面,气温就高了,苏琅轻从车顶下来,落入他的双臂,她问:“你来过?”
他说:“带你来过。”
苏琅轻疑惑。
他说:“那一次你睡懒觉,没看到日出。”
大概,那时候光顾着睡懒觉,所以这段记忆早在她梦里蒙了尘,如今,他亲手帮她拂去尘埃,露出灵台一片清明。
苏琅轻嘴边的弯弧盛着一点笑,像是在窃喜。
程既简神思隐隐一荡,在天地间苍莽莽的一袭野色里,将她那点隐约的得意吻进唇间。
上了车准备回去,她问:“这么久的事,你记得那么牢固?”
他坦然道:“忘不了。”
苏琅轻以为他接下来应该还有些什么话,可是没有了,他只有这三个字,点到即止,好似留了白,剩下的全在他半阖的眼睫底下,那一瞬流光。
苏琅轻记得后来的事,她醒不来,错过一回日出,许诺说下次再看。
但是没有下次了,恰好她哥回来了,她离开时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没有和他好好的道别一声,他回去时,面对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时间飞快,苏琅轻手腕的伤养得差不多,但也没痊愈,日常使用问题不大,吃饭洗澡穿衣服,但是稍重一些的物品仍是没办法碰。
还有两天,苏玠就回来了。
苏琅轻满心期待又忧心忡忡,一来怕他看见她的伤,二来怕他发现她和程既简的私情。
沈桥和陈绪的婚礼在即,这天他们去试婚纱,把苏琅轻也喊过去,重新试伴娘的礼裙,仍是那家婚纱旗舰店。
她和程既简到的时候,沈家小两口还没到,因为程既简提前半个小时出的门。
店员还是原来的那一个,上次的事情并没有过去多久,店员对那天的情形和那几个人印象深刻,所以再见到他们,颇有些意外。
店员惊喜地问:“两位这回是过来看婚纱,还是伴娘礼服?”
苏琅轻说:“这回我还是伴娘。”
店员明白了,领着苏琅轻进去里面走了一圈,程既简就在旁边看着,不发表意见,苏琅轻也没问他,结合店员的建议,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款式。
她换好礼裙出来,看着全身镜,觉得还不错。
店员一通夸奖,妙语生花,把苏琅轻夸得飘飘欲成仙,接着想转头问沙发上的男主人,没想到他已经起身走过来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句:“程先生觉得怎么样?”
苏琅轻想起上一回他的反应,于是想看他这回什么说。
程既简就立在她的身后,执起了她的右手,应了句:“很适合。”
苏琅轻微微侧起脸,“只有适合?”
程既简右手一收紧,让她贴近他身前来,附耳轻声添上一句:“适合入我的梦。”
旁边还有店员在,苏琅轻没他那么无所顾忌,赶紧从他怀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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