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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

      斯特八十多岁, 在部队里当军医已经五十多年了,经验丰富,是医务兵1组的组长,平时就算副师级的军官受伤, 也不会劳他出马。然而这次上面却直接下了命令,让他亲自带人去接应,斯特心中一慌,暗道:难道是裴上将受伤了?
    他的助手中有一个年轻的beta护士,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只药箱, 舔了舔嘴唇,战战兢兢问:老师, 会不会是哪位将军?
    不走机器人检测程序而直接让他老师出手的,一定是军部上层将领。
    斯特眉头紧皱,或许是长年累月工作所累,他人长得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苍老许多,青壮年期还没过,鬓角就已经钻出了几根白头发。
    看着样子应该是。另一个护士接过话头,轻声叹了口气:虽然这次又是大获全胜,但伤员比上次增加了很多。昨天2组接到一个伤员,全身都被烧焦了,只剩下一口气,看着就可怜。
    起初说话的那个beta咬紧嘴唇,伸出左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郁政,你这是做什么?有人问他。
    郁政腼腆地笑了笑:这是一个古老的祈祷手势,我爹爹之前教给我的。我祈祷那位军官扛过这一劫,希望他能平安。
    他话音刚落,一架大型军用飞行器轰然降落,斯特看到飞行器上面的代号,拔腿跑了过去。
    三个小护士紧跟在他后面,心中均是一沉。这架代号为A166的飞行器是裴将军的座驾,难不成受伤的军官是裴将军?
    裴将军骁勇善战,人也比较亲和,是难得的好将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裴邢有什么闪失。
    飞行器在跑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巨大的尾翼卷起一阵小型暴风,四个人追得紧,被风掀地一个趔趄。
    郁政抱着药箱,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这时飞行器舱门打开,两个军官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高大男人走了下来,那个男人郁政很陌生,并不是裴邢。
    其中一位军官高声道:医生,有没有准备好血袋?
    郁政急忙走上前去,把药箱子打开。他们之前接到通知说病人很可能需要输血,并标注血型,所以血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斯特十分熟练地给病人吊好血袋,让身后的护士把担架抬了过来。
    没想到高大男子看到担架,眉头一拧,沉声道:我用不着那东西。
    先前那个军官擦擦额角的汗,低声劝道:顾先生,您这个时候不宜过量运动。
    顾隐嫌弃地看着担架,没有吭声。他自己抓过血袋,身形有些不稳地朝前走去,用行动表示拒绝。
    这斯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强悍的病人,他刚才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这位病人失血不少,一般人早就昏迷了,他竟然还能自己走路。
    斯特用眼神暗示身边的军官,最好不要让病人自己走回房间,毕竟病人现在很虚弱。
    那位军官无奈地摇摇头,悄声说:你不认识他吧?他就是顾隐,裴将军都奈何不了他,我的话他怎么会听?
    什么?斯特睁大眼睛:他就是顾隐?
    那个军官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感叹道:他在第三星被很多人称为战神,你是没看到他在战场上当真不辱没他的名号。
    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战斗力,做梦都能笑醒了。军官无比艳羡地盯着顾隐的背影,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顾隐回到他临时的住处,斯特带着三个护士也进来了。刚才只输了血,他还要给顾隐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这次顾隐倒是很配合,检查完他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问:需要进一步治疗吗?
    斯特把检查结果浏览了一遍,发现他除了失血过多外,身体的其他机能完全正常,甚至超出一般人的指标。
    不,不需要。斯特小心翼翼地说:建议您休息两天,这几天要注意饮食。
    顾隐点点头。
    斯特把注意事项打印出来放在了顾隐桌上,见顾隐没什么大碍,便带着自己的学生走了,只留下郁政给顾隐换血袋。
    那两个军官在房间里陪了一会,接到会议通知,也起身告辞。
    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沉默。顾隐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在小憩,他的脸色似乎比刚开始好了一点,两条长眉微蹙,唇角紧绷,整张脸带有一种势如破竹的孤峭。
    他身上作战服的上衣不知怎么被划了一道口子,衣服上沾着血迹,隐隐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原来他是伤到了后背啊。郁政漫无目的地想。他十分小心地打量着顾隐的房间,目光落在床头那张合影上。
    照片上的Omega姿容出众,冰肌雪骨一般,郁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突然他感到后脊一凉,一道冷意猛地蹿上头皮,他怔怔地转过头,就看到顾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顾先生。郁政打了个激灵,尴尬道:你醒了?
    顾隐声音冷淡:我没睡。
    郁政:
    他搓了搓手,指着顾隐的后背说:顾先生,我为您处理一下后背的伤口吧。
    我已经上药了。
    我知道。郁政紧张道:我,我想给您绑上绷带,这样能隔离细菌,促进愈合。
    顾隐沉默片刻,把上衣脱了下来。
    郁政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先是清理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一沓纱布。
    我开始了。
    顾隐淡淡地嗯了一声。
    郁政屏住呼吸,纱布绕过顾隐的前胸,紧密地裹住伤口。这道伤口很深,皮肉翻着,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
    也难怪他会失血。郁政暗自想。
    他轻手轻脚地绑完,稍微用了点力道打上结。
    这时门咚咚响了两下,一道急切的声音从传声器里传了过来。
    老大,是我,顾铭!
    顾隐:门没锁,你直接进。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我听说你为了保护那个姓裴的杂毛受伤了?你伤的怎么样,没有事吧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在顾隐和郁政身上反复游移片刻,轻声问:老大,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顾隐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指了指顾铭,对郁政道:我这里没事了,他就会换血袋,你先走吧。
    郁政仿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把药箱留下,立即从顾铭身旁挤了出去。走出门还狠狠地挖了顾铭一眼:裴将军可是他的偶像,才不是什么杂毛!
    顾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把门关上,绕着顾隐走了一圈,像是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当年咱们去07资源星,那么凶险你都毫发无伤,这次他们外面传你又是昏倒又是抢救的,吓死我了。
    顾隐扯了扯嘴角,指着一边的椅子:你坐下,晃得我头晕。
    噢。顾铭依言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凑过脑袋去问:刚才那个小beta是谁呀?长得那么正。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嫂子过来看你了呢,后来一闻味道不对,嫂子是个Omega
    顾隐皱着眉,汗毛里都写满不赞同,平静地说:小翎比他好。好百倍,千倍,好到他恨不得一口吃掉,这样两人永远也不能分开。
    顾铭:
    好就好呗,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但他们老大的神色怎么像要吃人啊。
    他没见过修翎,最近半年也一直奉命在南盛星办差,连顾隐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不过从程亦先处得到过小道消息,据说那位修先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咱们的人都没有事吧?顾隐问。
    都好着呢,有几个轻伤,涂了点药就活蹦乱跳了。顾铭说:这场仗打得漂亮,反叛军那边元气大伤,再想东山再起也难了。
    顾隐不咸不淡地说:乘胜追击,速战速决。
    顾铭道:大家都这么想。战线拉得越长,耗资越大,国库越是亏空,我看这次战争结束了,南盛星没个百八十年缓不过来。老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这颗星,这颗星没有啥好的呀那是嫂子?
    他惊讶地指着床头上的合影,表情微怔。
    顾隐默不作声地输入了一条指令,房间升起一道水波状的隔离墙,把顾铭的视线完全阻挡住。
    顾铭:真小气。
    没有八卦看,他只好又跟顾隐聊起战事,中间勤勤恳恳替顾隐换了一次血袋。
    告诉裴邢,明天一早就发起进攻。顾隐神色肃然:我会亲自过去。
    顾铭点点头,站起身去传达号令,走了两步停下来,有些迟疑道:老大,你这次比以前稍微有点着急,是想赶快回家抱嫂子吗?
    顾隐:他刚要骂自己下属两句,顾铭很识趣地抱住头,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放心,不会虐哒
    顾顾受伤了,才能赢得小翎加倍的怜爱呀
    第58章
    三天后, 白骑谷一场大战,反叛军全军覆没,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
    银色巨型机甲降落在河谷中一处高台上,一道淡绿色的光波从机甲的手指上弹出, 对着满地机甲、飞行器的残骸一一扫描过去, 最终停留在一个破损到面目全非的红色机甲上面。
    从四分五裂的零件来看, 那架红色的机甲的原身一定非常庞大,散落在一处的小黑匣子上写着驱动器的代码AD5320, 是星际作战机甲中最先进的型号之一。
    银色机甲打开, 顾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缓步走到那一堆残骸里,俯下身,伸手从烧焦的机身里拖出一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尸身受机甲保护,保留得很完整,只有几处严重的擦伤, 大概刚死去没多久,身上还是热乎的。
    顾隐眼中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惋惜,他将尸体拖到河岸的草丛里,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说:找到了。
    刚说完没多久, 一架同样火红的机甲轰然落地,机甲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高挑俊美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军装,面上带笑,高声叫道:表哥!
    顾隐不自觉皱了一下眉, 看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青年,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种不真实感。
    顾隐出生在科运星, 但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母在各星球流浪,后来父母在第三星逝世,他才在那里生活下来。顾家人丁单薄,亲戚少的可怜,顾隐印象中在科运星的亲人只有一个小姨,那位小姨很温柔,经常去他们家玩,还给他带糖果。
    那段时间他控制不好精神力,情绪波动很大,有一次竟然误伤了小姨,害小姨住了半个月的院。
    为此他心中十分愧疚,以为小姨再也不跟他玩了,失落了好长时间。没想到小姨出院没多久,又带着糖果去他们家,非但没有责备他,还陪他一起看书,帮他摸索控制精神力的办法。
    后来他们一家人搬离科运星,小姨也远嫁他处,那时候很多国家都没有链接星际网,日子久了,慢慢地跟小姨也就断了联系。
    这段记忆尘封已久,久到顾隐差不多都忘了。可就在一个月前,裴邢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却把他童年的回忆一下子勾了出来。
    这是顾隐破天荒主动跟裴邢说话。
    裴邢有求于他,对他那是相当尊重,闻言站起身,手指抚上相框,微微笑道:这是家母。
    顾隐心头猛地一跳:她叫什么?
    裴邢盯着他,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开口就问别人母亲的姓名,怎么看都很没有礼貌。
    不过裴邢脾气好,分析了一下当下形势,强忍不快道:裴清茗。
    说出这个名字后,他似乎听到顾隐深吸了一口气,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星际野兽仿佛努力克制着什么,近乎平静地问:她现在怎么样?
    裴邢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很久之后轻声说:十年前,去世了。
    随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两天后,第一次战役结束,军部下命令休整,裴邢就被顾隐单独叫了出去。
    需要你一点血。顾隐直截了当地说:唾液、头发也行。
    裴邢下意识后退一步:干什么?需要这些东西,顾隐不会在搞基因实验吧?他可不想成为小白鼠。
    做亲缘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