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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横呈在活人中,幸存的流民遭受着饥饿、寒冷的折磨,死亡的气息在向他们逼近。而朝廷对于他们的惨遇无动于衷。对死亡的恐惧,对朝廷的怒火堆积到了顶点,只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流民试图进城,却与城防军发生口角,群情激奋之下,不可避免动了手。一石激起千层浪,苦熬了一年的流民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暴|乱随之而起。
守城城防军死守,京都三大营严阵以待。黑夜中军队快速走过,脚步声震震,仿佛地面都随之颤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无人安睡。城外人群嘶吼怒叫,城内寂静无声,明显的对比,更是让人感觉沉重压抑。
叛乱很快被镇压,但人民的怒火已经被激起。天灾可怖,人祸连连,河安府及周边受难的地方由于赈灾银两的不到位,官员又不作为,甚至为了一年税赋,变本加厉的苛待当地百姓,导致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地方民声无法上达天听,然而京都流民为生存却被镇压的消息传了下来。各府百姓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一听京都遭遇,犹如火上浇油。河安绿林义愤填膺,怒斥皇帝昏庸无为,纵容狗官横行。民无饱暖,君何为圣?!
绿林起义,高举旗帜——誓为民讨道,与君偕亡!
河安府绿林造反,当朝震撼!
隐瞒了一年之久的赈灾银两丢失一案,终于东窗事发。穆文帝震怒,一天连下三道圣旨,传令兵八百里加急,火速赶至河安府:一旨命令河安府总兵王常安火速镇压起义军;二旨将河安巡抚郑维均收监关押,即刻送京受审;三旨派巡按御史萧之安开仓放粮,彻查银两失踪案,同时命工部修复水利,重铸堤坝。
小皇帝下完这三道圣旨,下意识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长渊。他正要细问京都城外流民暴|乱一事,外面却一声高呼——
“陛下,边境漯城告急!”
传令将士奔进朝堂,他浑身脏污,血染盔甲,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亦是遍布干涸的血迹。他重重跪倒,额头磕地,整个脊背仿佛被压弯。
朝堂肃然,百官看到他的模样惊骇不已。穆文帝瞳孔骤然紧缩,汗毛直立,后背发凉。
传令将士狠狠闭眼,怆然出声,颤抖的声音响彻大殿,说出的内容叫所有人遍体生寒。
“圣上,半月前漯城城破……西夷蛮族,屠我满城……”
“二十万百姓,十万将士,无人生还……”
“秦将军战死城门……末将冒死逃脱,前来传令。”
传令将士死死忍住的泪水砸到冰凉的地面,他哽咽破碎,泣音颤颤。
“……圣上,城里全是大宣百姓的尸体,秦将军和守城将士的人头被挂在城墙……漯城、漯城河里流满了我大宣百姓的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101章 【101】 ·
大宣朝与西夷接壤, 边境有两处要塞,一为焚河,二为漯城。
焚河地段大开大合, 四周全是沙漠,易攻难守, 但因有赵长渊亲兵驻扎, 守城将士皆为他麾下精锐,西夷蛮族忌惮他威名,从来没在他手底下讨到好,对于焚河, 他们哪怕再虎视眈眈, 也绝不敢冒险奇袭。
与焚河不同, 位于西边的漯城背靠琅琊山山脉,山顶常年冰雪覆盖,山脊林地地形复杂。高山陡峭, 瘴气缭绕, 除了生活在里面的野兽,活人人迹罕至,没有人会进山挑战生存的极限。漯城另外两侧环水, 面向草原, 城防布置周密, 近年来又有镇远将军秦放镇守,按理来说,漯城易守难攻,怎么会那么快被西夷攻下, 甚至短时间内被屠城。
赵长渊微微皱眉,继续听传令将士说下去。
传令将士的声音平静了些, 他嘶哑着说:“……半月前西夷人骑兵夜袭漯城,秦将军带兵守城,逼退了西夷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西夷步兵竟然绕开草原,翻过琅琊山天险,从山后突然出现在城里。前方骑兵牵制,秦将军知道消息时已经晚了,翻山来的西夷蛮子见人就杀,他们连婴孩都放过……城内城外都有蛮人,秦将军两面被围,将士们扛不住……”
城中百姓酣睡,死神却悄然逼近。寥寥几句,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西夷入城后惊心动魄、且又绝望的场面。
穆文帝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中,却觉得浑身冰冷。
二十万百姓,十万将士埋骨漯城,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没了。
三十万,这是一个庞大到无比心惊的数字。
他完全不敢深想,漯城成了何种人间惨相。
穆文帝僵硬地坐着,脑子里杂乱无序。他呆愣地望着传令将士。就在这时,满堂寂静中,赵长渊出声问道:“漯城破,秦将军战死,西夷人可有往内陆继续的趋势?”
传令将士一愣,看到是赵长渊在问话,连忙道:“秦将军战死前曾传消息去往附近城池,后来焚河常远副将最先率军支援,将西夷人打退了。其余城池已有准备,城中戒严,加强了巡防。”
赵长渊又问:“西夷翻山之前,你们可有感觉到西夷族的异动?”
“不曾。西夷人来得突然,山上虽有布防,但因多年从无一人能越过积雪和陡峰,所以城防不如城墙上布置的那般精密周全。加上他们进城时是在夜里,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在前方城头……”传令将士的叙述慢了下来,他拧紧眉头,“不过西夷人似乎对漯城城内结构很熟悉……他们进来的速度着实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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