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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话 你吵到我吃饭了

      山中之石,没被翻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蛛蝎蝼蚁。
    人类文明就是这样的一块石头。
    五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它被永夜毒雨掀开了,而后……栖身历史黑暗中的异族纷纷现世。
    惊魂不定的人类与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暂时联手,共同逃离旧城。
    在早期与煞的战争中,任何一位代表光明正义的神灵都不曾现身,反而是向来代表邪恶的黑暗异族大显神威,在新城打造根基方面更是功不可没。
    这导致人类世界的宗教信仰完全坍塌,大量人类投靠黑暗异族,出卖灵魂换取非自然的力量。至今仍有人坚信,与黑暗签订契约才是人类觉醒超能力的真正原因。
    异族中最为活跃的是血族,亦被称为吸血鬼,以古老贵族自居,拥有残忍并强大的力量。人类献出鲜血换取血族的庇护,血族则日益过分。直到血族中某些分支开始将人类如牲畜豢养,人类才幡然清醒,依赖异族对抗煞妖无异于驱狼拒虎,终被反噬。
    人类与异族的战争在灾后世界再度打响,一打就是十年。那十年,人类前有煞妖后有异族,是最艰难的十年。万幸人类获得了最终胜利,将异族重新赶回黑暗之中。
    以上这些,武禅只是道听途说,无法判定是否是人类对煞的艺术创作,毕竟刚经历过永夜毒雨的人类对灾难的一切都充满未知,极易在神话故事中寻找答案。
    但有一类人却四处宣扬血族的存在。他们的前身是灾前世界中与血族交战千年的雪山灵宗的僧侣,相传苦修经文秘术,残酷程度近似自残。
    如今,他们自称斩鬼人。
    以耳悬月轮环为身份徽记,以铜银金三色为修为区分,以斩杀血族为毕生职责游走世间新城。
    斩鬼人自以为解救苍生,却被人类当做偏执狂热、自我陶醉的疯子。因为他们斩杀的不是证据确凿的血族,而是任何被他们怀疑为血族的存在。过量的误杀让他们遭人怨恨,若不是他们功法技艺的确强到让人不敢招惹,否则早已绝迹。
    武禅此刻被斩鬼人盯上,很有可能是被视为有血族的嫌疑。
    武禅的视线从月轮环上挪开,重新打量这个斩鬼人。
    这是武禅见到的第三位斩鬼人,前两位都年过半百,耳悬铜色月轮环。此人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月轮环却是银色的。他男生女相,狐目狭长自带两分妩媚,黑色长发全部梳到脑后,以发带固定。白衣风衣微沾尘土,靠左胸处是一线朱红色滚边一垂到底,犹如一道犀利窄细的刀伤。
    他本人的武器正是一柄长刀,刀柄在右手旁的桌面探出一截,武禅看不到他的手,却丝毫不怀疑他拔刀的速度。
    武禅打量斩鬼人的同时也被斩鬼人从头到脚看了一个仔细,尤其是那杆凶豹被他看了又看。最终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再一次碰撞,两秒后,斩鬼人挪开了视线。
    武禅转回身子,喝了一口水。他虽然好奇斩鬼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旧城里,但没有打探情报的想法。好奇心这种东西,早已被武禅练到收放自如。
    他不想对别人产生好奇,但有人对他十分好奇。
    一个四十来岁的全身烟草味的男人坐在武禅的右手边,对着年轻老板挥了一下手指。
    “来杯‘浓痰’。”
    这大概是武禅听过的最恶心的酒名。
    酒杯装着半杯黄色液体被推到烟草男面前,他先用手指搅了一圈,然后小酌了一口。
    “兄弟,眼生的很。”他打开烟盒递给武禅一根,见武禅没有接,便自己叼进嘴里。
    “初来乍到。”武禅说。
    “个人探宝?”
    烟草男划燃一根火柴点烟,火光让他表情忽明忽暗,然后吐出一口白烟,自问自答道:“个人探宝不容易啊。”
    武禅没有回应,因为他的煎鹿腿肉端上来了。
    年轻老板放过来一小瓶盐罐:“味道不够的话,自己加。”
    “谢了。”武禅切割鹿肉。
    “几点了?”烟草男问老板。
    “差十分钟八点。”
    “照往常,刘大铁皮和他的那帮废物崽子已经在店里喝到了半醉,今天居然还没有出现。你说怪不怪。”烟草男说。
    “说不定有事耽搁了。”老板说。
    “他们能有什么事耽搁?杀鹿吗?”
    烟草男看向武禅,武禅切肉的节奏不受任何影响。
    “兄弟,你今天来狼堡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这么一伙人,老大是个高个汉子,超能力可以把自己变成钢铁雕塑。他看起来手下不少,其实是个家伙用超能力变出分身撑门面。”
    武禅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你吵到我吃饭了。”
    “这位客人应该真没有见过刘大铁皮。”老板打圆场。
    烟草男探下身,把手指插进地上鹿尸的伤口里,搅动了半天,然后夹出什么东西放在吧台上。
    乍看是一根染血的断骨,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石刺碎片。
    “我觉得他见过。而且不仅是见过。”
    “有话直说。”武禅说。
    烟草男眯着眼抽烟,冲武禅脸上吐出一口白烟。
    “刘大铁皮手上至少有十个八个罪恶细胞。做人不要太贪心。”
    “想要?”
    “不是我想要。”烟草男说,“是你必须交出来。”
    屋内的喧哗声消失了,台球碰撞声消失了,只有留声机慢慢转动着慵懒的旧情歌。
    十七八道目光锁定在武禅身上。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情愿。”烟草男把烟头按进酒杯里熄灭。
    “你可以把似乎去掉。”武禅说。
    烟草男见武禅临危不乱,笑了笑:“不交当然没问题。我这个人最讲道理。”话锋一转,握着泡烟头的酒杯问道,“知道这酒为什么叫浓痰吗?呵——呸。”
    他使劲朝杯里吐出一口痰,用力之大仿佛这口痰不是源自肺部,而是从脚后跟升上来的。
    他把酒杯怼在武禅脸前。
    “你把这杯浓痰喝了,就什么都不用交。”
    “谢谢你让我长了新见识。”武禅说。
    “狼堡的规矩?”烟草男坏笑。
    “不,是一口痰竟然也能当遗言。”
    “?”
    烟草男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一柄餐刀刺破喉咙堵住了他的气管。
    “如果你们愿意,那就等我把饭吃完。”
    武禅手握凶豹。
    “当然,我估计你们不愿意,所以别客气,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