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等了一日,他以为林清丢下自己了, 心尖疼得连呼吸都快要消散。
此时见林清回来了, 只觉得心头一颤,清泪猛然落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去攥林清的衣裳, 但因着没什么力气也只堪堪虚掩着,阿清......话音中染满了颤意,片刻后才挪着身子到了他的脚边上,蜷缩着不敢离开。
月白色的尾鳍拖过地面留下了一道道细碎的伤痕, 隐隐还有血迹染在上头,触目惊心。
但这不是令人心惊的一幕, 就见他的鱼身上不知是在何处划伤, 竟是有一道极深的伤痕,深可见骨。
林清看着爬到自己脚边的人下意识皱起了眉,那条原本被衣裳遮掩的伤痕也随之映入眼帘,血肉模糊。
他并没有出声, 只冷眼瞧着, 仿佛脚边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阿清我知道错了,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白之如哭着出了声,看着林清的目光中也都是祈求,求着他别不要自己。
洞府内不断地传来他认错的话音,一声声还带着哭声,令人心疼。
林清听着他那些浑浑噩噩的话沉下了眸,眼底更是涌上来了一抹不舍。
明明该是厌弃他才是,可瞧着他这般恍惚这般不知所措的模样却又不舍了。
他对于自己这个突然涌上来的念想很是无奈,还以为自己不会再生出这些念想,却没想到还是会有。
呵!
低低地冷笑了一番他才低下了身,看着白之如浑浑噩噩的模样,道:为何来这儿?
为何来洞府,为何要在这儿,为何不自己待在莲池中。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白之如听着他的话低低呢喃着,眼底的委屈也愈发的深,清泪化为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落在了地上,还有些则顺着他的衣襟落入了衣裳里边儿。
他稍稍攥紧了林清的衣裳,就好似是在害怕着他会再次离开一般。
真的好怕,好怕,怕的他都不敢闭眼。
阿清,阿清。
他低声念着,面色苍白如雪,就连唇上也都没有一丝血色。
明明浑身疼的快要死了,可却仍是不愿离开,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在这儿。
而他如此虚弱的模样林清终于是发现了异样,眉间一拧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庞,染病了?
白之如注意到了他的手,低眸倚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嘶磨着。
也正是如此,林清才注意到这人身子滚烫不已,烫的有些烧手。
怎么这么烫?他低声说着,同时还抚上了他的颈项,发现那儿更是烫的厉害。
白之如听着他的话并没有出声,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混乱的厉害,浑身上下宛若火烧一般疼的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林清的手却又冰凉不已,在这一抹灼烧之下宛若清泉水般让他很是贪恋,贪恋着这一抹凉意。
他缓缓抬起了头,美眸染着清泪看向了眼前人,哑着声道:阿清我好难受,阿清......低低地唤着,身子更是娇柔的往他怀中倚。
难受?林清抱着他娇弱无骨的身子皱起了眉,阵阵热意涌了上来,烫的厉害。
也是这时,他发现白之如的肩头有些干燥,指尖触碰之下甚至还有鱼鳞脱落,血水染上了他的手。
是缺水了吗?
他不知道白之如在这儿待了多久,但依着他这么一副浑浑噩噩烧的不知方向的模样也知道应该许久,兴许是自己走后就到了这儿。
若当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一天一夜。
他对于鲛人虽然了解甚少,但也知道同鱼一样缺不得水。
意识到这儿,他抱着人快速起了身,出了洞府去了莲池。
期间白之如一直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面色苍白不已,那条从来不肯停歇的尾鳍也只恹恹的落在边上,同他的红衣卷在一块儿。
可都如此浑噩了,他却还是紧紧地攥着林清的衣裳,怎么都不肯松开。
这也惹得林清很是无奈,没办法也就只好陪着一块儿入了水。
初晨寒意极重,池水更是冰冷刺骨。
他陪着一块儿入水后只觉得浑身一颤,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待片刻后才稍稍适应了些。
唔
也在同时,呢喃声缓缓而来,惊散了莲池边的清冷。
他听到声音低眸看去,见白之如微皱着眉面色苍白一片,俨然是没有一点好转。
还是不行吗?
瞧着这一幕他轻皱了皱眉,随后才抱着人又往水中放了些,使得池水彻底没过了他的身。
冰冷的池水快速拂过白之如的身子,不过是片刻就驱散了他身上的热意,银色鱼鳞伴随着初晨的暖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绝美动人。
许是真的有了效用,尾鳍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着,拂过他的衣裳带起了一缕涟漪。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了眼,但因着也才醒只傻傻地盯着林清,久久不曾出声。
可还好?林清见他醒了低声询问着,话音轻柔不已。
白之如听着他的话稍稍清醒了些,漂亮的凤眸中有清泪溢了出来,低哑着嗓音出了声,阿清。哭着搂上了他的颈项。
但又怕会惹恼了林清,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他满是委屈的依偎在林清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暖香,哭着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很乖,我真的很乖,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林清连看都不愿看自己甚至还想要抛下自己。
这让他很是害怕,怕的心尖都疼。
他以后都不敢犯了,真的不敢了。
低喃着哭的也愈发厉害,晶莹剔透的珠子顺着眼角落入他的衣裳间,更有些许落在了池水中,传来了浅浅的声响。
本就松散的衣裳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白皙纤细的身子映入眼帘,因着啼哭轻颤着。
林清听着他染满委屈的哭声愈发无奈,双手僵硬在那儿半天未有动作。
直到感受到怀中人传来轻颤时,才轻叹着气搂上了他的背脊,丝丝凉意顺着指尖落入心口。
只觉得怀中这条鱼像个小孩儿般,没说上两句就哭了,很是不舍。
他轻抚了抚白之如的背脊,安抚了片刻,见他仍是哭个不停嘴上还一直念着别不要他,无奈地道:你若再哭,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说着又叹了一声气。
这话也才落,哭声很快就散了。
白之如不敢再哭,将眼中即将落下去的眼泪全数压了回去。
但因着方才哭的厉害,以至于这么压回去后整个人娇柔不已,漂亮的凤眸里边儿染满了红晕,当真一副娇弱美人的模样。
他乖乖地坐在林清的怀中,用着染满清泪的美眸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哑着声道:我不哭,阿清我不哭。边说还边摇着头,可眼眶里边儿的红晕是愈发的深邃,惹人怜惜。
但想着林清会走,哪怕眼泪珠子快要落下来了他都不敢哭。
林清瞧着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竟是有些想笑。
不都说鲛人生性高傲轻易不会落泪,为何自己怀中这条动不动就哭,池子里边儿都快被他的眼泪珠子给埋了。
眼见白之如眼中的清泪越积越多,俨然一副即将决堤的模样。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气,也就由着他了。
白之如听着他叹气终于是忍不住,低身窝在了他的颈窝处,抽泣着哭出了声,阿清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边哭还边认着错,很是可怜。
寂静的莲池边上不断地有哭声传来,轻轻浅浅。
直到天色大亮,哭声才稍稍散去,哭累了的白之如昏昏沉沉地睡着。
但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缺水扰着他了,睡着了都不安生,稀里糊涂一个劲说着梦话,恍惚不已。
低喃声并不重,可林清就在边上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楚,大多都是说着别不要他。
他有些无奈的轻抚了抚他的背脊,哄了一会儿后才将人往水中放了些,打算回洞府去。
可也才有动作,白之如却是缠着往他的怀中挤,嘶磨着倚在了他的颈项边上,低低地唤着他的名。
一袭月白鲛绡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了水面上,纤细绝美的身形映入眼帘,上头还落了几颗珠子,甚至有一颗正巧就落在他的锁骨处。
他瞧着那颗珠子伸手捡了起来,有丝丝凉意缓缓而来。
唔白之如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低低地呢喃了一声,眉间也微皱了起来。
林清见状下意识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了一会儿直到他再次睡下后才去看手里边儿的珠子。
方才那么一番哭闹下,池子边早已落了许多珠子,颗颗皆是精品。
但也不知是不是手上这颗从白之如身上取来,还染了些许他的气息,竟是比池中的更漂亮,阵阵流光伴随着初晨缓缓流淌着。
这颗若是能出售,怕是真能上万枚灵石了。
他想着不由得低笑了一番,片刻后才轻摇了摇头将其收了起来。
原先藏着泣珠的小布袋早已空空如也,里边儿的珠子已然全数出售,这会儿到是成了他手上这颗的独有。
啪嗒
正当他取了布袋准备放泣珠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疑惑地低眸看去。
就见一枚品质较差的玉石落在边上,正是先前为了打探麻衣修士去向时换来的玉石。
那一日得来后他就随意丢在了储物袋中,倒也没有太注意,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这会儿竟是顺着藏泣珠的布袋一块儿掉出来了,虽然品阶不行,但用来做剑穗到是可以。
他将玉石捡了起来,细细嘶磨了一番才攥着抬起了头,透过玉石看向了天际。
玉石里边儿的杂质有些多,隐约还能看到里头有个极大的黑点,兴许就是因为这颗黑点才被那人低价抛售吧。
若是没有这颗黑点,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可惜了现在只能拿来做剑穗。
不过,这黑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都快占据整块玉石了。
真是奇怪。
他低低地念了一句眉间也不由皱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才从储物袋中取了把匕首来。
匕首上刻着朵朵海棠,就如同他身侧的半疏海棠般,栩栩如生。
将玉石摆在了地上,持着匕首猛然朝着玉石刺去,眼底也带上了些许暗色。
如此大的一个黑点,他想里边儿要么真的是杂质,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
咔嚓
只闻一道脆响,玉石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一路蜿蜒至下,隐约能够瞧见里头的色泽,纯白如雪到是不似表面那般的黯淡无光。
玉藏玉吗?他看着地上已经裂开一道口子的玉石低喃出声,片刻后才捡了起来,放在手心细细瞧着。
玉藏玉又叫玉中玉,他也只偶然听过不曾见过,说是玉中还藏着一块玉,藏着的那块品阶极好且为仙品。
难不成自己这是走了运捡漏了块仙品?
他到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如此好运,竟还能捡漏仙品。
事实证明他这回还真是走了运,拨开外头一层染满杂质的玉石后,里边儿还藏着块宛若银雪带着丝丝凉意的白玉,奇香飘散。
他瞧着手中的玉石微微一愣,眼底的诧异也随之溢了出来,竟是久久无法回神。
待片刻后他才取出了羊皮卷,寻着上头关于铸剑玉的记载。
纯白如雪,入手冰凉,奇香四溢,乃玉中之玉。
羊皮卷上头记载的同他手上这块一模一样,当初得了羊皮卷后他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并未注意后头那句玉中玉,以至于后头寻找也只寻着那副纯白如雪的模样。
寻了几日都不得果,谁曾想如此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得到了,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这若是那人知晓里边儿的是铸剑玉,也不知会不会气的寻上门来。
应该会吧。
他下意识低笑了笑,就好似已经看到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原也只是想打探消息顺手买了,花了不过几枚三品,里边儿竟是藏了块价值千枚九品的铸剑玉。
想来那人是不知道玉中玉的说法,只当这玉杂质太多毫无用处,怕是连铺子里头都没有去过。
如此下来,到是让他捡了个漏。
想着这儿,他嘴角的笑意也是愈发的深。
现在锻造命剑的材料也都寻齐全了,只要送去巧夺天工那儿即可。
他起了身便要离开,全然忘了怀里边儿还有条鱼。
这也使得他在白之如缠上来的时候,险些被他给拖下了水。
看着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他才幡然醒转,低声道:到是给忘了。说着才伸手去解缠在自己颈项上的手,同时还将人放着入了水。
许是因为哭累了,白之如入水后都没有醒来,只像个小孩儿般蜷缩在海棠花下,惹人心疼。
他瞧着这一幕低笑了笑,指尖也随之落在了他的额间,将上头散落的发丝捋到了耳后,低声道:睡吧。
恩。
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梦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白之如乖乖地应了一声,宛若音曲般很是动听。
林清一听愣了神,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应自己。
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又在池子边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回了轻云洞府。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御剑去了玲珑山。
在他离开后不久下起了雨,淅淅零零的雨声带着丝丝凉意环绕在整座轻云山内,浓浓云雾缓缓而起,宛若仙境。
半疏海棠在清雨的浸染下那是愈发的漂亮,花瓣犹如流水般落入池中,有涟漪缓缓而来。
些许花瓣顺着落在了白之如的身上,一袭月白鲛绡随着他的动作早已散落腰间,白皙如玉般的背脊染着青丝映入眼帘,朵朵花瓣就落在上头。
许是被花瓣扰了神,漂亮的尾鳍轻轻摆了摆,拂散了飘落在上头的花瓣,涟漪伴随着清雨在水中飘荡着。
阿清。他也在这番涟漪之下醒了过来,低喃着就要往林清的怀中倚。
只是伸手间却是什么都没有碰到,只有清水顺着他的指尖快速拂过。
不知是想着什么,他快速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空旷的莲池眼中的惊恐溢了出来,阿清!阿清!话音中染满了颤意,哭声也随之而来。
林清并不知白之如在自己走后片刻就醒了,他这会儿已经到了玲珑山。
许是因为下雨,玲珑山内弥漫着层层云雾,掩去了山中之物,到也难看出模样来。
云童在山下候着,也不知是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