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撩暗恋 第123节
包括那天,他请假离开基地就是为了去向裴心告白。
年轻气盛,表白被拒,打击之下杭嘉行迟回了基地受到处分,他被取消了代表部队进行演习表演的资格。
许晔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临时顶替他试驾了新型飞机。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场飞行演习会出事故。
明明反复测试过没有任何问题的新机却偏偏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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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心说起这些事时那种痛苦懊悔的情绪一览无余。
后来在葬礼上见到杭嘉行,彻底弄清一切因由的她,不光是恨杭嘉行,也在恨着自己。
许窈怔怔地听着,表情复杂地看了眼杭嘉行。
她想起那次她去祭拜许晔,却在南山公墓碰见杭嘉行,他说来祭拜战友。
又想起这些年无缘无故受到他诸多照顾。
哪有这么多的一见如故。
原来真相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她从未曾注意。
时隔那么多年,当清楚地了解到当年所有的细枝末节后,她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杭嘉行没有擅离部队,许晔本来也许不会出事”。
理智告诉她一切只是命运使然,与人无尤。
可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无法控制地迁怒埋怨起了他们。
因为这世上最让人难以释怀的往往不是既定结果造成的伤害,而是那些——
本来可以……本来不会……
第76章 暗恋 我帮亲不帮理。
将一切都摊开来说清楚之后, 尽管原因不同,但对裴心跟杭嘉行来说未尝不算是另类意义上的一种解脱。
许窈沉默地垂下眼睑,眼神嘲弄。
似乎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都有没错,错的只有该死的命运。
可她却只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说不清的可笑。
“对不起。”
杭嘉行嘴唇嗫嚅半晌,这迟来多年的一声道歉总算是说出了口。
许窈张了张嘴, 终究还是咽下了那些伤人的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后退去。
裴心上前一步,许窈却避开了她伸过来想拉她的手:“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刚落,她便转过身疾步离开了这里。
裴心愣在原地, 看了眼还停驻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 表情也逐渐恢复了冷凝, 用着最冷漠的语气将杭嘉行“请”出了她的办公室。
而离开福利院的许窈对此一无所知。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一时间也无处可去, 一直到天宁广场, 才在喷泉前坐了下来。
冬日的上午, 广场上并没有什么人。
白桦林依旧沉默着在寒风中战栗, 没有叶的细小树枝发出簌簌声响。
许窈看着前方,可既没有注意到眼前捡食的麻雀,也没有关心头顶树梢低落到她肩膀在日光下融化了的霜水。
她脑海中全是裴心对她讲述的那些往事, 她不由得想——
想当年许晔出事的时候, 想小时候裴心带她一起玩的时候,想刚进部队杭嘉行处处照顾她的时候……
一瞬间她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直到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了电话。
“吴姨?”
许窈有些疑惑, 那句“找我什么事”还没说出口——
那头,吴姨有些慌张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过来:
“幺幺小姐,老先生突然晕倒了!
“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但医生说等会儿怕是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我联系不上先生……”
“我知道了,你先陪爷爷去医院,”许窈立马回过神,也没心思去思考杭嘉行跟裴心的事了,抢过话头道,“我马上就回来!”
挂断电话后,她陡然慌张起来,什么都没想,冲到路边拦了辆车就去了医院。
到半途中才想起来联系应时卿,告诉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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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窈赶到医院的时候许爷爷刚被推进急诊icu做溶栓抢救。
许窈压着心中的焦躁问吴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都还好好的?”
吴姨道:“早上老先生让我们把后院的花都挪到前头晒太阳,他自己也非得跟着一起搬,抬那盆君子兰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
之前爷爷的私人医生就说过他有高血脂,恐怕是这段时间他自己偷偷点了太多外卖吃得太油腻,早上又突然运动量过大,这才发病了。
许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护士站补手续。
补办完一切手续后,她又回到了抢救室外的家属等待区。
虽然早料到她那对父母是联系不上的,但许窈还是没阻止吴姨去联系许源跟谭梦。
等吴姨再次回来时,看到她脸上为难的神色,许窈却只是了然地说:“我爸妈不可能有空过来的,这里我看着就行。”
“吴姨,麻烦你先回家帮我爷爷收拾几套洗漱用品带过来。”
见许窈这般平静地接受了,吴姨点点头,想起方才联系上许源时说的话,难免对许源产生一丝不满。
许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
那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当年许晔快死了都不肯来见他最后一面,何况现在都在灾区,有各自的“政治任务”要完成,就更不可能赶回来了。
许窈从来没对他们抱过任何希望。
吴姨离开后。
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面对着冷冰冰的惨白墙壁,鼻尖满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静静坐了一会儿。
许窈脑海开始反复浮现刚刚她透过窗口看见的爷爷失去意识躺在担架上的样子。
一瞬间,仿佛时空错位般,她又回到了那时候,许晔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问她谭梦还没来吗。
两幅画面渐渐重叠,莫大的恐慌悄然弥漫上许窈的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急诊icu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从不信神佛,可这时候却那么希望世上真的有神佛,能听见她的祷告,保佑爷爷平安无事。
死亡已经夺走了哥哥,不能那么贪心,连爷爷都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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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时卿找到许窈时,许爷爷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许窈垂着头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都用力到指骨泛白了。
就像许晔葬礼那时候,沉寂得好像跟整个世界格格不入,隔了层膜。
见许窈状态不对劲,他朝林助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行离开,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
听到脚步声,许窈下意识抬起头。
先是睫毛微微动了下。
又顿了一秒,才像突然活了过来似的,眼神骤然聚焦,恢复光彩。
应时卿的出现让许窈一瞬间安了心,回到人间,她抓紧了他的手,什么话都没说,将额头轻轻抵了过去。
许窈很少有真正示弱的时候,这么多年以来,他只见过一次。
那年许晔去世,葬礼上应时卿找到她时,她也是一个人躲在灵堂边的门廊下,靠着墙,睁着眼睛看向天空,眼泪争先恐后地落满脸庞,一丝声音也没发出地,无声抽泣。
他从没见过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安静。
那时他只能无措地握住她的手,给予笨拙的安慰。
而此时此刻,面对同样不自觉对他示弱的许窈,同那时一样,他依旧无计可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僵硬又不失温柔地安慰她。
“许爷爷平常经常锻炼,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许窈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握着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像是在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他便也安静的她一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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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医生出了手术室,通知许窈许爷爷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虽然送来的及时,但许爷爷的情况复杂,暂时只做了一条冠脉支架,另一根栓塞的血管条件不好,要等意识清醒恢复一段时间后再看情况另行手术疏通。
许窈忽略了医生讲的所有,只听见了那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紧绷了许久的情绪才骤然放松。
就在这时,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眼睛像针扎般疼了起来。
在失去视野的瞬间,她身形忍不住因疼痛而晃了下,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应时卿的胳膊。
应时卿立马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