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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辞一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很久之前,方仲辞也是听过这番话的,那时好像还是叶栖在劝慰自己,不要因为主观的觉得对他好就想方设法的将他推离。
江恪走进屋里,向叶栖两人刚刚走过的方向而去,留给怔在原地的方仲辞一句话:“康夫人有一只爱猫,进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严。”
三层,阁楼门前。
康夫人将钥匙取出交给叶栖:“我先生生前习惯将工作和生活分开,所以就另辟了一间阁楼用做办公。”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杖:“我先生离世前,曾经和我说起黄海秋。他交代过,无论什么时候,如果有人来向我询问这件事,都让我无条件将真相告诉来的人。但……这对我来说的确很残忍。你先……如果实在……我会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情。”
短短的几句话,康夫人难以遏制的停顿了三次,不免让叶栖心头一梗。
他略微点了点头,用干哑的嗓音回复了一声好,随即目送康夫人下楼。
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老猫迟缓的追上她的步伐,亲昵的蹭着她的裤脚。康夫人费力的弯腰将猫抱起,紧紧的环在怀里,继续向前。
叶栖打开了阁楼门。
十二年过去,这里依旧一尘不染,看样子是康夫人总会来这里。
阁楼间里,所有书籍笔记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条。为了不让康夫人在下次进来的时候感受到这里有人翻动过,叶栖观察为主,翻动为辅。
在所有干净的角落,一个带锁抽屉边角的灰尘显得格格不入。
叶栖试探性的拉了一下,发现抽屉并未上锁,而那抽屉里只摆放了一份化验报告。
将那份全英文的报告翻到最后,叶栖一惊。这是份身体检验报告,而结论页翻译过来,大概是说患者双肾及肝脏不同程度衰竭,最严重的的已至终末期。
叶栖迅速将报告翻到第一页,发现这分明报告似乎并不属于康教授,他将名字翻译过来读出来。
刚进门的江恪随即道:“那是康老师的儿子。”
见江恪上来,叶栖立刻将报告递到了他手上。毕竟很多医学信息,他就算翻译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接过叶栖手里的报告,江恪沉重的翻阅着。
过去的十二年里,他竟都不知道康老师的儿子是因病去世。
那大概是康老师自杀后的一个月,康夫人突然出了车祸,当江恪赶到医院时,康夫人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当院方需要亲属签字的时候,江恪却没有康老师儿子的联系方式。他只好在市局托人从系统里查一下康老师儿子的联系方式,也就是那一次,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康老师的儿子亡故了,而时间,大概就是康老师离世后的没几天。
那次事故后,康夫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落下了终生不愈的腿疾。
后来,当江恪无意问起的时候,康夫人也只说儿子是因为意外交通事故去世的,丝毫未提过生病的事。
手中的报告如同巨石坠下,跌在了桌面上。
余光里,叶栖的手在摸到了抽屉下方,随后带起了一个信封。
叶栖将视线移到江恪身上,把信封递给了他。
最后踏入阁楼间的方仲辞也走过来围在了信封前。
「您好!虽然嘱咐了阿欣,但我猜她不想同你讲什么,所以我把我想说的话都放在了这封信里。
这封信被粘贴的距离是按照阿欣的臂距来算的,所以我猜打开着封信的,应该是来追查黄海秋事件的你。
虽然我有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我还是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今年,我的儿子不幸被查出多器官衰竭,他每活一天,都是在透支生命。而能救他的唯一办法就是肝肾双移植手术。
能联系的亲戚我都已经联系配型过了,但似乎上天并不眷顾我。包括我和阿欣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达到移植手术要求。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们出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只告诉我,他们能找到匹配的器官源。而一天后,医院就真的通知我们找到了器官源。
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医院却忽然通知我们捐献者联系不上了。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找到那个人。
当晚,“他们”再次出现。他们要求我应允一件事,否则我儿子的肝肾源就永远消失。
他们要求我做一份假精神鉴定,对象是一个叫黄海秋的犯人。
次日,我居然真的接到了那份鉴定邀请,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黄海秋。
是的,他没疯,但在我引导下,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他们”。自此,黄海秋彻底变成了鉴定报告里的疯子。
我把一个正常人送进了地狱,我有罪,一生都难辞其咎。
但是作为父亲,我无怨无悔,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告诉他真相。错误是我犯的,所以,也该由我来偿命。
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查到那些人,也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不起。」
信读到了末尾,江恪的手捏攥在衣角,一言不发。
康教授大概想不到,他的妥协甚至自杀都毫无用处。他的儿子还是因为没有器官源病变致死,妻子也为此终身患疾。
叶栖将信从桌子上取起来,一行一行的细读。当指到“他们”时,叶栖的指尖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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