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消失，我的情人应该可以出现了吧。我甚至有些期待他这一次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登场。
    床头灯被我关掉，熟悉的黑暗笼罩住了一切。
    但是房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空空荡荡。我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子，缩进被子里躺好，然后闭上眼说：“再不来以后也别来了。”
    室内忽然有一阵微风扰动，下一瞬就有人坐到了我的床边，他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我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你发烧了吗？要不要吃点药？你的医药箱里有感冒药，我现在就去帮你拿。你要喝点水吗？我一起帮你拿过来，等我一下。”
    我睁开眼时只看到一大团黑色的雾气在朦胧的暮光中快速移动出了卧室，接着几声找药倒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团雾气带着水杯和药片飘回了我的床边。
    “你好像……越来越像人了。”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水杯，只盯着他的轮廓看。
    注意到我的目光，这团雾气慢慢收缩成一个清晰的人形，就像是被碰触的含羞草一样，原来还是自由自在的招展雾气，现在连类似头发的部分都一丝不苟。他整个人像一个后现代雕塑一样傻愣愣的站在我床边，等待我继续说些什么。
    “所以你还能够有其他的形态吗？比如说变成和我一样的血肉之躯？还是你只能做到这一步？”我躺得十分安稳，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黑暗轮廓，倒是让我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以前黑色雾气都会像水流一样微微波动，现在则像是一块坚硬的黑色晶石，他在紧张啊。
    他把药片和水杯往前递了递，回避了我的问题：“隋盈，先把药吃了好吗？”
    “不好，我不想吃药。”这是实话，我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更喜欢让自己忍受病痛。
    他半跪在我的床边，凑到我近前，用那张看不见五官的黑色的脸看着我：“那么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呢？我想照顾你，但是我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在生病的时候拒绝药物。我想你既然愿意主动让我来陪伴你，应该有想要让我做的事情对吗？告诉我吧，别让我像个笨蛋。”
    “这是我最后想要问你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愿意这样对我。我想了一整天，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会在乎你愿不愿意主动接受我，在第一天我就会把你彻底掌握在手心。所以，为什么你愿意给我时间，为什么你宁可一而再再而叁地愿意从头学起人类的行为？我，就这么重要吗？”
    我想知道他的答案。这对我很重要。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他想要爱我，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爱。
    黑色人形把药片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探过身来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听见他笑了，那是一个放松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因为黑色雾气再一次开始了波动，他干脆坐在了地板上仰视着我回答道：“隋盈，或许有些时候你会觉得我是笨蛋，但是自从我有了意识想要得到你的时候，我的全部精力就用在了学习人类的爱上。
    你知道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如果你想要得到爱情，就要用你的心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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