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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从容轻笑一声却并未解释:“我说了,您已经老了。”
    叶洪旭心中火冒三丈,虚弱无力的斥责声却丝毫没有气势:“你是不想活了吗?你竟敢这么对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叶从容勾了下嘴角:“您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
    叶洪旭心中不安,他张口就想喊门口的守卫。
    叶从容却察觉到了他的目的,先一步用手帕堵住了叶洪旭的嘴,她眼里的神色冷了下来,轻声说道:“这是咱们父女之间的事,父亲何必让别人掺合进来呢?”
    叶洪旭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如此境地,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算计别人,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着了自己亲生女儿的道。
    他原本根本没将叶从容放在眼里,从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竟敢如此对他!
    叶洪旭的身上这时已经起了很多红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又惊又怒地看向叶从容。
    叶从容领会了他的眼神,她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白色的小瓷瓶,递到叶洪旭面前轻轻晃了晃,笑着说道:“我亲自为您磨制的冬笋粉,味道还不错吧?”
    叶洪旭痛苦地“呜呜”了两声,他全身都难受得不行,却仍死死地盯着叶从容不放,眼神像蛇一样阴毒。
    叶从容却毫不畏惧,她先反锁好房门,又起身走到了书架前,当着叶洪旭的面打开了密室。
    叶洪旭眼里闪过一丝愕然,叶从容扯了下嘴角,随后拽着叶洪旭的衣服将他拖进密室,丢在了墙边。
    “今天在父亲这里找到很多好东西呢,您可真是没白做这么多年官。”叶从容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将三个箱子的锁全部打开,然后从第一个箱子里抓了一大把珠宝首饰,随手扔到了叶洪旭身上。
    扔了一次还不过瘾,她又抓起一把,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一次又一次,箱子里已经空了,叶洪旭的身上却满是金银珠宝,他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身上布满伤痕,额头和下巴多次被银子砸中,红肿成一片。
    叶洪旭此刻再也没了轻视之心,他又惊又怕,觉得叶从容简直像是疯了。
    叶从容此时的确有些失去了理智,她原本只是想找回她的那把团扇,却没想到意外知道了她娘去世的真相。
    她根本不敢去想她娘去世前经历了什么,她死前孤苦一人无人照顾,死后连尸体都不知道埋在哪里,只要一想起这些事,她就痛得无法呼吸,她的心就被恨意紧紧地缠绕着。
    她们母女凭什么要无端遭受这些苦难?这个男人又凭什么在带给她们一次又一次的不幸后还能平安无事地活着?
    他是始作俑者,是不幸的开始,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那他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叶从容在叶洪旭跟前蹲下,看着他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死人,她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娘从我出生起就开始为我准备嫁妆,她每一年都会为我缝制一床被子,被子上绣着我这一年的样子。”
    “一岁时躺在床上笑的样子,两岁时蹒跚走路的样子,三岁时捉蝴蝶的样子,四岁时玩水的样子,五岁时哭泣的样子,六岁时读书的样子,七岁时写字的样子,八岁时下棋的样子,九岁时种花的样子……”
    “她不用看我,就能把我的神情体态绣得生动有神,小时候街上的小朋友可羡慕我了。”
    她像是陷入了久远的记忆里,神情充满了怀念和向往。
    “她还有一件自己精心缝制了好多年的嫁衣,可惜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它。于是她开始改造那件嫁衣,她说要为我缝制一件世上最美的嫁衣,让我做最美丽的新娘。”
    “她也真的那样做了,她绣工很好,为了嫁衣上的花样几乎穷尽自己毕生所能;她买不起奇珍异宝,就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一块玉石镶在了嫁衣上,那玉石晶莹剔透,冬暖夏凉,据说是她家里的传家宝,也是她被赶出家门后留下的唯一念想。”
    “可惜啊……”叶从容像是从美梦里骤然惊醒,她看向叶洪旭,眼神像冰刀一样锐利。
    叶洪旭已经明白叶从容说这些话的意思,他此时竟从心底感受到了难以克制的恐惧。
    叶从容打开第三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里面的嫁衣,轻抚着上面精致的花样和剔透的玉石,说出了刚才的未尽之语:“可惜竟沦落到了你的手里。”
    还有好多好多的可惜。
    可惜喜被只来得及锈到九岁,后来全都不知所踪;可惜她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孔雀团扇;可惜她出嫁时没能穿上她娘缝制的嫁衣,也没能用上那些喜被……
    所以她的婚姻才会那么不幸福吧。
    沈见月当初重病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还想着给她绣完十岁的喜被,只是那时她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含歉意地看着她。
    叶从容抱着她哭:“我不要嫁妆,我不要喜被,我只要你好起来。”
    她那时不会想到,自己后来会被带往叶府,匆忙之间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上,她娘的遗物因此被贪得无厌之人瓜分得干干净净。
    真是可笑,叶洪旭明明已经如此富有,却仍旧连一把团扇一件嫁衣一块玉石都不肯放过。
    叶洪旭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又痛又痒,简直生不如死。
    他心战胆栗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叶从容,仿佛看到了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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