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汐魅撩袍坐在他身边。
    又望望白绫风。
    “二哥也很想知道？”
    白绫风没吭声，眼梢适时抬了下，恰对上小七好奇的双眼，那里面透着风汐魅的影子，他暗暗紧了手。
    他甚至想，若是当初他没有对她使用下流手段，是否她也会对他留有一丝情谊？
    “我是很想知道。”他应着，“三弟想说就快些说。”
    “父皇，你当年费了那些心思得到的帝位如今被你的儿子全部篡得，白景临果然是最像你的一个，他自接管朝政以来，唯人乱用，铲除异己，他甚至将你前几年刚纳进宫中的妃子霸上了床，整个后宫已变淫宫。父皇，你听到这些，高兴么？”
    “畜生！”
    老皇帝恨不得杀了他，这些年他在他面前的一切全是装的。
    “听闻丽妃在宫中养了一个男倌，或许父皇你现在这样她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这顶绿帽子，你是戴定了。”
    老皇帝直拍床边，越听汐魅说，越想冲出去杀人。
    他这扭曲的表情，让风紫雅很高兴。
    风汐魅说的轻悄，老皇帝抖着手将手上的链子扯的叮叮作响，他一靠风汐魅，求道：“霈儿，放父皇出去，父皇知道错了，只要你肯放父皇出去，未来这皇位便是你的。”
    “你以为我会稀罕？”
    风汐魅抬手松开皇帝手指，“你现在只能依靠我。”
    “是是，父皇向过去的事情给你道歉，你母妃的事，还有...这个丫头的事，父皇当初阻止你，不过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
    “并不是。”风紫雅扬声，伸出手来，“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晚并不是你一人，我爹也有，既然如此，那我要和你验亲。”
    “你说什么？！”老皇帝震惊，眼中凌乱：“你要和我滴血认亲？”
    “是。”
    风紫雅冷笑，“只要一想到我身上或许流着你的血，我就觉得很恶心。”
    “你让我恶心！”
    她厌弃的表情像极了她娘，老皇帝一时恍惚，仿佛方才那句话就是她娘跟他说，他心中突生异样，全身像泄气般。
    瞬间苍老。
    风紫雅十分肯定，她用针尖扎到手指上，挤出一滴血来滴到盛着水的碗中。
    老皇帝本不愿意，后来一瞧风汐魅还在审视他，他有求于他，自然不敢乱动。
    扎破自己手指，他也将那滴血顺着她的血滴到正中间。
    这滴血认亲的法子并不怎么保险，然而如今只有这个想法可行，她将碗放到一旁，等着结果。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心安。
    容凛曾说过，既然不明白那么就不要追究结果，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她与风汐魅也不可能分开。
    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在。
    她那时候还感动过，感动容凛能说出这句话，感动他们都在。
    可这就像一个疙瘩，若是不明真相她永远也睡不着，那个疙瘩也会慢慢长大。
    她还是做了。
    风汐魅陪着她，静候时间一分分过去。老皇帝也很紧张，他大概也想知道结果。
    半晌后，碗中血凝，风紫雅与风汐魅同时看了眼结果，两人相视。
    “霈儿如何？”老皇帝也问，风汐魅对着他一笑，并不告诉他。风紫雅将碗拿到外面，突听啪一声，她将碗砸碎。
    为何要让他清楚，他永远带着糊涂带着歉意活下去是最好的。
    室内几不可闻，泼出去的血盛开在门榄处，皇帝紧缩瞳孔，不可置信。
    风汐魅从怀中拿出一柄薄绢，将之摊开——
    “你别无可选不是吗？”面对皇帝，面对白绫风，这柄薄绢代表着什么他们一瞧就懂，皇帝轻颤，瞧怪物般瞧他。
    这还是他的儿子吗，是那个曾经不争不抢的儿子吗？
    白绫风一直沉默，突然厉声：“父皇不可！”他的嗓子破败地一出声就是很难听的粗哑，他心念的皇位怎可让风汐魅用这种方法夺得，那他之一直小心翼翼为了什么。
    皇帝迟迟不动。
    一柄尖利的匕首突横到他脖间，他一惊，瞧是风紫雅，那般与江舒宁相似的脸容上，咧着丝笑。
    诡异的笑。
    她怀中小女孩安静地躺在那里。
    “真是感谢上天让你子嗣单薄，白乘羽，你知道当年我娘为何不选你吗，她便是嫁给乞丐，也不愿意看你一眼，我娘曾说，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你现在年老将至，还能有谁能替你养老送终，你还想不清楚吗？”
    皇帝浑浊的眼倏然一动。
    这些话他疯癫时听不觉得痛苦，但他越是清醒越明白，他回忆他一生，或许到现在，他才真正看透人心。
    江舒宁，江舒宁你教的好女儿！
    他呵呵笑，她说的每一句都深深扎进心中，他望着风汐魅，如今他还能倚靠谁？
    他默默拾起笔。
    白绫风激动了，被囚这么多天，他从未如此激动过，皇帝的笔一旦落，意味着什么，他比什么都清楚。
    或许风汐魅会放过皇帝，但是他，他能放过吗，他曾经那样对待过她。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风紫雅回身时，连看他眼神的光都是弱的，他注定的失败已不可闻，他亲眼瞧着皇帝在绢布上写下皇帝的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