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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那么多的教训,足以证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长明怎能把扶持的对象定在胡人身上?
    李长明毫不迟疑地道:“阿辰,你姓步六孤。”
    他姓步六孤,他是鲜卑人。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诡异。
    步六孤辰神色坦然道:“臣祖上虽是鲜卑人,可早已在魏孝文帝时改姓陆氏,习汉语,着汉家衣冠,心念儒家礼法,与汉人氏族通婚百年。不过是为纪念祖宗,才又将姓氏改回。若臣姓陆,谁又会记得臣祖上有鲜卑血脉?”
    鲜卑血脉在他身上如此薄弱,他从小学的是汉家礼法,除了会几句鲜卑语,他身上还有什么鲜卑人的影子?
    李长明凝视了他半晌,道:“你可以成为汉人,为什么乌环人就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塔吉:扛走熬夜的坏孩子!
    第190章 徙戎
    步六孤氏早已不是当年在草原上游猎放牧的鲜卑人, 步六孤氏的子孙,早已改变了曾经的生活方式,认可汉人的一切, 跟汉人有什么不同呢?
    鲜卑人可以“变成”汉人,乌环人就不能也有一天也“成为”汉人吗?
    “殿下, 臣与乌环人不同。臣自小长在中原, 受舅舅教导,臣本就是大虞人, 臣知道自己是大虞人。而诸如乌环始罗等国, 乃是战败归附, 心怀怨怼。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大虞人吗?”步六孤辰直视着李长明的双目,面对李长明的发问, 全然不惧,“汉时内迁匈奴以保塞内附,平定氐羌迁至凉州,而汉末大乱匈奴便趁机劫掠, 屯占一地。魏武帝又徙氐羌至关中。晋时北有鲜卑, 河内有匈奴羯人, 关中氐羌混杂,乃有五胡乱华。殿下如今准许胡人内迁, 又起用番邦之人为重臣,比之汉魏更过!如此行事,不就是在作茧自缚么?”
    李长明静默片刻,沉声道:“阿辰, 五胡之祸,错不在汉魏内迁诸胡,错在晋不思治, 腐朽无力。若真因内迁胡人以致大乱,保塞内附与氐羌迁居均是汉宣帝时之事,为何汉时未有如此乱象,偏偏到了晋时便有大乱?民间揭竿而起之人,难不成就都是胡人,没有一个汉人?神州沉陆,难道就只是因为胡汉之分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过是无能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若是武德充沛,吏治清明,国泰民安,岂会有人吃饱了撑着要来搅乱这个世道?跟胡人汉人之分又有什么关系?
    步六孤辰苦笑道:“殿下自认为是有能者,方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可是殿下,您如此宽待,又能得什么样的回报?您待一只猎犬好,它会听您的话为您效力,可那是因为它是猎犬。若是换了毒蛇换了恶狼呢?此等胡人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贤圣之世大德之君亦不能通化率导,以恩德柔怀。难道这又是贤君无能吗?”
    李长明道:“人就是人,不是犬,更不是毒蛇恶狼。没有哪个民族天生好斗,我大虞以真心待之,予胡人安宁富足,将其与汉家百姓视之如一,他们自然能如你一样真心拥戴朝廷。五胡乱华而最终归华,如今大虞上下,多少五胡后裔与汉人一同为大虞竭心尽力,黑衣旅军中有五胡血脉者也不在少数。百年光阴,数代积累,便能成此事,如今不过开个头,如何能够断定诸胡不能归入我大虞?”
    步六孤辰道:“戎狄志态,不与华同。今日归顺,只因我大虞势强不可敌,若他日我大虞势弱诸胡势强,瀚海、燕然必乱。其弱时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却也有强时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诸胡如今臣服,不是因为他们与我们一心,而是因为大虞强盛他们不得不臣服!殿下,蛮族就是蛮族,不可误认为他们能真心归顺!”
    李长明这下算是明白了,步六孤辰今日不是与他议论,而是要说服自己改变主意,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可能说服他了。
    李长明强压下心中一股烦躁,道:“阿辰,即便真如你所说,蛮夷凶悍不仁,若得教化,亦能有所改变。而教化万民,正是天子之责。如今教化尚未下达,你便直接让我放弃么?”
    步六孤辰已然察觉出李长明的怒意,依旧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谬言,治乱世当用重典,治乱民亦当如是。秦任法律,非不怀柔教化,欲教化而不能也!自古为君者,皆欲以仁义治天下,然殿下可记得苻坚之流?行仁事而天下乱,皆因则天下皆暴民,朝臣皆外族二心。先除刁民异臣,方能行教化!”
    李长明气极反笑,不欲再与他辩驳,反而问道:“依你之见,如何除这刁民异臣?”
    步六孤辰道:“胡人为战败归降,不可以平民身份内迁,当分散为奴,各个消化。内臣为质,使其脱离本族,而非许以高官,还让他们继续统领旧部。”
    李长明冷笑道:“如此压迫,你就不怕胡人起反?”
    步六孤辰正色道:“胡人本就心存反心,如今他们只是无力起反。削其力量才能断其反心,优待只能是养虎为患。”
    李长明忍不住一声喝:“步六孤辰!”
    步六孤辰淡淡道:“殿下,这便是臣之所想。”
    李长明盯着他深深吸几口气,最终忍了下去,只道:“下去吧。”
    “是。”步六孤辰也不再多言,听命起身离开。
    这样一句话也不多争,让滚就滚,反倒让李长明更加气恼,从手边抄起本奏折就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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