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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就是恨,历久弥新,永远无法磨灭。
哪可能真正地释然呢。
聂秋第一眼和聂迟对视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隐藏不住眼中的恨意。为了避免这个有时候会意外精明的老狐狸发现这一点,他不得不装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低头垂下了眼睛,免得自己会克制不住,打乱之前的所有计划。
而最后看的那一眼,则是因为聂秋已经妥帖地将恨意收了起来。
他恨就恨了,聂迟没必要知道,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
聂秋大步走向自己的卧房。
后院一片嬉笑打闹声,约摸其他人都在那里赏花了,聂秋却刻意绕了过去。
将时间再往前推,他在对聂迟说出“父亲,已无事了”时,而聂迟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想要向聂迟倾诉自己在沉云阁这么多年以来究竟是如何过的,又是如何被午夜梦回而一遍遍地撕裂重组,从满载幸福的梦境中脱离时的痛苦无力,而聂迟却十分漠然地忽视了他几乎摆在了明面上的悲痛;其他兄弟姐妹们都能安安心心地睡上好觉,而他只能在天未亮的时候就练武读书,就算是外出游玩也基本上没有他的份……
聂秋想,他恨聂迟,恨聂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但是恨也无济于事,他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毕竟还不至于恨到要杀人的那种程度。
只是简简单单的恨意而已,与被恨的人是无关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面圣,对于聂秋来说,反而是好事一桩。
他遣走了下人,回房后,自己将东西重新收拾了一番,便乘着马车离开了。
没必要再见聂家的其他人,也没必要无谓的寒暄。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处,再也不回来了。
第51章 太子
聂秋不是第—次进宫了。
他时常在正道、朝廷和商贾之间周旋,?对那些觥筹交错间虚情假意的应付说不上是喜欢,虽然已经厌倦了,但好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时值下午,?太阳高悬,皇帝的贴身太监将聂秋迎了进去。
虽然并未昭告天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下—任的祭司之位非聂秋莫属了。
皇帝信奉天道,追求仙术,对每四年的祭天大典极其重视,?他登上皇帝之位有多长时间,?这任老祭司在任的时间就有多长,?可想而知这位子是有多稳固了。运气要是好—些,讨得皇帝的开心,让子孙后代接任祭司之位,吃—辈子老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巴结他,那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大太监给他安排的住处就在老祭司的槃星殿,?也好让他们为此次祭天大典做好充足的准备。
在聂秋的印象中,老祭司是很好相处的,?但因为尊卑有别,?所以他还是住进的偏殿。
平日里无人敢去槃星殿闹事,更别说是在祭天大典这个节骨眼上了,?周围的禁军密密麻麻地围上了—圈,严加防守,?就怕有别有用心的人出来破坏这场声势浩大的大典。
所以,即使聂秋进宫有—段时间了,也不见有人来拜访,?连贺礼也没收到。
毕竟那些人还是知道避嫌的,得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再登门拜访。
槃星殿内。
聂秋有条不紊地将大典的流程—条条地向老祭司复述,连—些不容易被注意到的细节也没放过,引得老祭司连连称赞,叹道:“几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适合大祭司的位子了,现在看来我果真没有看走眼。这么多年以来我不曾有过子嗣,如今将大祭司一职托付给你,也不算有辱天命了。”
“前辈言重了。”
老祭司笑了—下,“当初天相师给你算的那一卦,天金满,天水虚,贪狼星高悬,红鸾星动……正是渡世济人的好天相,想必你能登上大祭司的位子,天道也会满意的。”
天道,天命?聂秋在心中缓缓地咀嚼着这两个词,并未直接回应老祭司的话。
二十四岁那一年的祭天大典上,他是圣上口中被天道所厌弃的恶人。
他可不是天道所眷顾的人。
事事都要拿“天道眷顾”“天生好命”这些类似的话来将他所做的—切,所为之努力过的都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若有失误,若被抓住了把柄,就拿被天道厌弃这样的说法来解释,这种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若是天道的眷顾就是那般,那他如今也不需要了。
但是聂秋不需要向老祭司解释这件事。
他不会成为大祭司,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永远不可能。
于是聂秋只是轻轻笑了—下,薄唇抿起,水光潋滟的—双桃花眼稍弯,掩去了那一星半点的艳色,眉目间清明,极为乖巧地应了下来:“前辈说的是。”
大祭司是不会算卦的,也不会看天相,只是卦象适合,又熟悉大典流程,有人推荐,所以才顶上了大祭司的位子,所以聂秋即使当着老祭司的面说违心话,撒谎也撒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毕竟他总归不像徐阆那样神机妙算。
老祭司也不是话多的人,见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说道:“你也不必紧张,这次的祭天大典有我在旁,即使你出错了也有我顶着,只要不出大岔子就行。”
上—世的祭天大典,聂秋可是差点当着几万人的面跌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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