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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的,笃定的,?如同悬在胸口处的护心镜,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种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无须担心,?黄盛没事。
很奇怪,?明明方岐生还没有完全对安丕才放下警惕,?但是在看到这样的视线时,他心中那些沉闷的,不安的念头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无论如何,?得先让玄武门的人跑一趟了。
他这么想着,微不可察地吸进一口气,?夹杂着严寒镇峨清晨之时独有的冰冷,冷气一瞬间涌上额角,?那些混沌模糊的念头变得清晰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自顾自地胡思乱想。
自己现在再忧虑焦急也没有任何作用,不如先放宽心解决眼前的事情。
于是方岐生镇定了下来,?也不想多提这件事,免得牵扯出更多久居于黑暗的隐秘,?反反复复,解释不清,轻轻摇了摇头,?将张双璧的问题揭了过去,“无事。”
张双璧听他这么说了,便不再多言,只是说道:“既然常锦煜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我便不会袖手旁观,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不必拘谨,告诉我即可,我定当全力以赴。”
如果真如常锦煜所想的那样,那个偏僻荒凉的小镇背靠的是那座隐于云海之中的昆仑仙山,牵扯上了神话里的,让人难以相信的事物,就会避无可避地遭遇不同寻常的危险。
还是不说为妙。将更多的人拖进泥沼,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方岐生暗自打定了主意,点头应下了张双璧的话,却没有立即给他答复。
这大堂内的四个人,各怀心思,自然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再去关心这桌面上冷了大半的珍馐美馔,又寒暄了两句后,便匆匆离开,安丕才和张双璧走了,聂秋和方岐生走了。
眼见着张双璧和安丕才两人向着书房走去,聂秋揣测他们是准备商议一些事情,又或许是简简单单的叙旧,无论是哪种,都和现在的他们关系不大了。
张双璧事先让下人为他们二人收拾出了卧房,就在镇峨府的西南一角。
引路的那位侍女乖巧机灵,一路上没有闲着嘴,熟练地穿过回廊,拐过转角,几乎看也不用看,想也不用想,轻车熟路地将聂秋和方岐生朝卧房的方向引。
感觉到竹林松柏中极为隐蔽的目光渐渐褪去,侍女圆圆的脸上仍然带着友善的微笑,眼睛弯起的时候好似月牙,双颊红润,嘴里吐出的话却陡然一转,全然不似侍女能说出的。
“您有什么事情要交由我去做?”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沉着冷静,好似月落时分的乌啼。
“追查黄盛的踪迹,我要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侍女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应了下来。
无论任务艰难与否,无论正确与否,无论是有意义的还是无意义的,玄武门都会应下来,从来不会多嘴去问那些多余的事情,只要教主有令,他们就去做,如此而已。
从方岐生登上教主之位时,玄武来到他面前,俯首称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生死皆在您一念之间,善恶由您定夺,往后的玄武门依凭您而生,也依凭您而死。”
正是因为这种毫无保留的愚忠,玄武门才成为了魔教中最棘手的存在。
方岐生想了想,又说:“如今的镇峨府应该不会再对我和聂秋造成不利,你可以不必伪装身份,继续隐藏在镇峨府了,回玄武门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玄武领命。”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与往日里所表现出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同。
将魔教教主与右护法引到西南一角的两间相邻卧房处,侍女微微欠身,施礼后便退下。
张双璧确实很细心周到,生怕他们两个身材相仿的男子睡在一间房里太过拥挤,就叫下人收拾出了两间房,一人一间,不远处还有侍女敛眸恭迎,随时等候差遣。
这可怎么办呢,聂秋想。
他以前是从不习惯与人共枕一榻,现在是不习惯独守空房,独自沉入梦乡。
更何况,方岐生就在隔壁,晚上只隔着一面薄薄的石砌的墙,他怎么可能安心入睡啊。
但是,现在还不是让张双璧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毕竟,对于他来说,今日所知晓的一切就已经足够颠覆他这几年来的想法了,若是知晓常灯和常锦煜的徒弟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好”,张双璧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神来。
聂秋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稍稍停下了脚步。
方岐生若有所感,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倏忽间却嗅见一股清浅的冷香,绕过草木的气息,萦绕在他鼻息间——与此同时,聂秋倾身过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些许,隔了几寸,在他耳边启唇,声音又软又轻,尾音如同湖面上荡开的细小縠纹。
“子时一过,我就过去找你。”
縠纹顷刻间被温吞的水流淹没,隐在沙沙作响的茂密枝头之间。
方岐生顿了顿,似是无意,抬手去拂他肩头的叶子,低声道:“你离了我就睡不着了吗?”
聂秋望进方岐生眼底的那一片暗色,颇为意动,强掩住想要握住他手指的念头,毫不遮掩,说道:“是,我离了你就睡不着……还有,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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