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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秋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应了下来,?看向对此毫无察觉的覃瑢翀,说道:“覃公子,顾华之确实已经转世投胎去了,?只不过,?他在你腰间的玉佩上留下了一缕残魂。”
覃瑢翀怔愣片刻,?看着聂秋,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看不见的魂灵对话中得知的。
“它说,它可以帮助你,让你看看那缕残魂中所留下的记忆。”聂秋听着生鬼的话,?转述道,“但你必须和它做一场交易,?用你的一段记忆来换取玉佩中的记忆。”
这样的术法,就和之前在归莲舫的时候,?自己和那个浑身滚烫的男童所做的交换一样吗?
那个开口说话的魂灵,?应该就是之前出现过的,为步家所驱使的魂灵。
覃瑢翀的思绪翻飞,?心里有了底,谨慎地试探道:“它要取走我的哪段记忆?”
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那个步家魂灵所需要的东西。
“嗯,它说……”聂秋犹豫了一下,也有点疑惑,?但还是将生鬼的话告诉了覃瑢翀,“它说,你是认得它的,虽然你可能都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段记忆仍然停留在你的脑海中。而它想要的,只不过是你脑海中所有关于它的记忆罢了,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认得吗?”覃瑢翀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想了一会儿,又窘迫又尴尬,问道,“敢问那位魂灵是男是女?冒昧问一句,应该不是同我有段过往的某一位吧?”
聂秋沉默了,他看见生鬼噗嗤一笑,对他摇了摇头。
覃瑢翀除了田挽烟之外,到底还欠下了多少情债?
聂秋这么想着,说道:“它说你想多了,你们之间说过的话都寥寥可数。”
“奴家并非在转瞬间就能取走覃公子的记忆。”生鬼说道,“人的一生所经历的事情太多,挑挑拣拣,留下最重要的,而不重要的那一部分就被收了起来,久而久之就不见了,实际上,那不是遗忘,那些记忆仍然停留在那里,只不过无法轻易记起罢了。”
“聂公子,你需要做的,就是和他谈一谈过往的事情。奴家会依次燃起三炷香,这样,他在向你陈述的过程中就会慢慢回想起那时候的一切,包括无关紧要、他从未在意过的琐碎小事。”生鬼抬手示意他们二人走进船舱,“记忆,就像编织的网,奴家会在这时候换走需要的线,将残魂中的记忆织进去,或许覃公子都不会察觉自己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聂秋莫名觉得,虚耗口中那个“必须得到双方的许可”的规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能够随意操纵天地间的事物,除了生死以外,疾病,记忆,血液,骨骼,权利,地位,都可以交换,那么它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只是想了想就觉得一阵后怕,只庆幸步家的列祖列宗并非那种奸邪之辈。
两人步入船舱,里面的摆设和归莲舫中的没有太大区别,极其奢华,羊绒的地毯,鎏金烛台,天青釉海中仙山图长颈瓶用来插花,桌案是沉香木所制,边角处经由工艺最好的匠人雕刻出流纹的浮雕,九色鹿在浮云中时而奔跑,时而休憩,灵动轻盈,栩栩如生。
生鬼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三炷香,将香炉中燃得正旺的熏香撤去,等香味散尽后,重新换上了它拿出的香,唤红鬼用阴火点燃,霎时间,奇特的香气在房内弥漫。
似麝香,浓郁悠长;似泉水,清冽冷淡;似花香,朦胧甜腻。
种种气味叠加在一起,就成了这种独特的香气,令人头脑清醒,也令人昏昏沉沉,房间内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所有东西都变得暧昧不清,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聂秋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忽觉眼前的烟雾中隐隐绰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游动。
“那是你的记忆。”生鬼提醒道,“不要看了,否则你也会被织进网中的。”
红鬼招出红缨枪,一声枪鸣,将长。枪钉在了地面上,在让人牙酸的刺耳声响中,恶狠狠地劈开了一道裂缝,然后它随手扔了枪,五指捏诀,火焰构成的壁垒将后面的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诡异的香气无法穿过那层火墙,只能依附在上面,像蠕动爬行的蛛类。
覃瑢翀看不见那黏稠的烟雾,也看不见火墙,他只觉得很呛,和聂秋一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强忍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坐在了椅子上,同时也示意聂秋坐下来。
火焰并不烫,甚至丝丝的冷意,隔着一层阴火,覃瑢翀的面庞也被烧灼得模糊起来。
得到生鬼的肯定后,聂秋对面前的人抛出了引子:“覃公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顾华之的场景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在哪里发生的?你们相遇的契机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对于覃瑢翀来说并不算难,他只是斟酌了一番用词,几秒后便给出了回答。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二十四年前,就在霞雁城附近的山林中。”他说道,“家母身体欠佳,终日咳嗽,胸口疼得厉害,咳血已是常事,请了各路的医师来看都不见成效,只有那位萧无垠,萧神医看过之后,说,这样的病兴许只有一种名为‘入渊’的名贵草药才能治好。”
“只不过,纵使覃家财力雄厚,那种草药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据说它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又娇贵,疏忽半点都不能养活,非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分才肯开花,之后,如何摘下,如何晒干,工序复杂,连萧无垠也只是多年前见上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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