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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幻境中的景象,而是来自更遥远的、更深层的记忆,带着陈旧的灰尘味道,聂秋极力想要回想,那段记忆就变得更加模糊,东躲西藏,一溜烟就失去了踪影。
聂秋甚至有了点恻隐之心,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赶紧定了定神,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看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徐阆,从唇齿中逼出一句话来:“阆风仙君。”
是真的发生了,还是被情绪所扰乱?聂秋竟然觉得徐阆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随即,徐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央求常锦煜,“侠士,你看,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这地儿多高啊,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不行吗?”
“花言巧语。”常锦煜嗤笑一声,说道,“你先回答我,你是如何进入昆仑的?”
“你这话,就是反客为主了——啊!”徐阆被这高度晃得头昏,常锦煜阴晴不定,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会不会真的松手,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等等,你是不是拿走了面具?”
常锦煜挑了挑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张口就开始倒数:“五,四,三……”
“因为我也有进入昆仑的钥匙,这很奇怪吗?”徐阆咬着牙,“现在总该放我下来了吧?”
常锦煜收回了一截绳索,又说道:“下一个问题,你所掌握的钥匙是什么?”
徐阆暗中骂了个脏字,可谓是敢怒不敢言,眉头皱得很紧,眼见着这人又开始倒数,心里慌张,却也知道不能说出口,咬着牙关,正要开口斥责他的时候,绳索晃了晃,徐阆心惊肉跳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却见聂秋不知何时站在了常锦煜身侧,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这么一上前,不止是常锦煜,方岐生和黄盛的面色也都变得很差。
别说他们,聂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拦住了常锦煜,他站在那里,忽然变得左右为难起来,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想要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按住常锦煜的手也没有挪开。
方岐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聂秋现在很像他当初将手按在石柱上的模样。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常锦煜会不会因此对聂秋起了敌意,然而,常锦煜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露出愠怒的神色,反而用余光看了徐阆一眼,然后才问聂秋是在做什么。
方岐生恍然明白了什么,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常锦煜一举一动的用意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自然明白,聂秋的上前阻拦,同样也是常锦煜预料之中的事情,而他看向徐阆,是因为——方岐生猛地看向徐阆,这位实在不像神仙的神仙,眼中的神色复杂而又晦涩。
先前求饶的人好像不是徐阆,他的嘴唇仍然发白,面上却没了慌张的神色,他眼中的情绪起起伏伏,有感慨,有释然,有担忧,也有遗憾,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就是这样了。
他认识聂秋,方岐生想,在霞雁城之前,在清昌镇之前,在时光长河的始与终。
还有,从这一刻起,常锦煜也明白了徐阆此前极力想要隐瞒的这一点。
“前辈。”聂秋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这样,他是不会回答的。”
常锦煜分明是知晓聂秋此时进退两难的境地,却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蔫坏蔫坏的,有意无意地轻哼一声,冷冷地笑着,问他:“如果我说,我就是想用这种手段,你会怎么做?”
他要借此知道聂秋和徐阆的关系有多好,足够他为他做到哪种地步。
“喂。”聂秋还没回答,徐阆就开口骂道,“要一个小孩儿做这种选择,你还算什么人哪?”
“仙君啊,在人间,十三岁就已经算不上是小孩儿了。”常锦煜说完,又看向聂秋,一字一顿,重新问了他一遍,“聂秋,如果我非要这样做,你会用什么方法阻止我?”
聂秋抿了抿唇,正欲回答,脸色却骤然变了,喊道:“前辈小心!”
常锦煜的反应比聂秋的声音更快,瞬息间便退了几尺的距离,手上的绳索也松了,飞快地退至石阶的出口处,身体紧绷,横过手中的惊魂剑,眼神暗沉地看向面前的景象。
即使他不松手,那根绳索也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一声清脆的铿锵刀鸣,只见寒光闪过,绳索便被从中劈开,徐阆都吓懵了,还来不及喊,悄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接住了他。
红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胸膛半敞的男人垂下视线,黝黑皮肤上流淌的金纹在这漆黑的地方格外显眼,在幻境中,聂秋未能看清他的相貌,现在一看,果然和他的想象中一样,那双狭长的眼睛宛如火焰流淌,几乎要滴下滚烫的铅水,是冷的,同时也是炽热的。
他赤着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脚踝,都绘满了奇异的金纹。
当他开口的瞬间,那些金色的纹路便开始缓缓游移,蛇一样扭动起来,圣洁与渎神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度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位昆仑仙君的声音很低,富有磁性,聂秋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发抖,触碰到腰间的含霜刀时,他才发觉,是这柄冰冷的兵器在战栗。
不止含霜,方岐生的四时剑匣,黄盛的金鞭,常锦煜的惊魂,都在嗡嗡作响。
“远在蓬莱,我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昆仑仙君低头看向徐阆,“你实在是……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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