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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容璲在浮出水面的一刻猛地咳嗽几声,把傅秋锋拽在身边,想要从背后托住他游往最近的岩石上岸,但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傅秋锋背上还扎着三支箭。
他盯着那些没入血肉的箭杆,手发起抖来,神情也迟钝的僵硬,眼前又闪过李清徽倒下时的模样,三十七支箭,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浸湿了她脏污的素衣。
傅秋锋呛出几口混着血的水,右手搭在容璲肩上,惨笑道:“您不介意背臣吧……陛下?”
“是朕无能。”容璲所有怪罪傅秋锋隐瞒受伤的怒气都消散不见,他闭了闭眼,嗓音仿佛从酸痛揪紧的喉咙里硬挤出来,指尖夹住傅秋锋背后的箭杆,用力一错将箭杆折断,听见傅秋锋细弱地抽了口气,强忍情绪道,“你撑住,朕会带你上岸,等韦渊带人来,韦渊一向慎重周全,他一定会带上伤药,你不会有事,等你回去,正好霜刃台新的令牌也完成了……你还不知道吧,朕命人给你做了暗卫的令牌,如果你想继续做录事,朕也不逼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像是在安慰傅秋锋,更像是安慰自己。
傅秋锋抿了下嘴角,泡在水里让他体温下降的很快,血在身后游过的轨迹上拖出一条红河:“陛下,对不住……臣骗了您,臣确实会武……”
“别说了!”容璲撑着他爬上激流中的岩石,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接下来的路他可以提气用轻功带傅秋锋走,看岩石间的距离,应该够他换气,“幸好你会武,你才能救朕,现在轮到朕救你了。”
傅秋锋慢慢朝容璲肩上垂下头,容璲骤然喊了一声,又把他惊醒。
“别睡,朕还没机会休息,你怎么敢先睡。”容璲咬牙背起傅秋锋,脚步沉重,但还是尽力提气跃起,落向下一块光滑的石头。
“臣还有什么不敢。”傅秋锋趴在他背上,扎在身体里的箭尖碾磨着伤口,带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痛,他晃了晃脑袋尽量保持清醒,“回霜刃台,您再一起算账治罪吧。”
“朕还说要派人教你武功,真是班门弄斧。”容璲自嘲地扯动嘴角,“朕要治你的罪,就罚你教朕,兼任朕的武学教师,也算做一回帝师……你这些身份,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
“这惩罚真是有点折磨人。”傅秋锋话里有话地嘲笑他的武功,“臣现在就可以教您几句口诀,臣对剑颇有见解。”
“是吗?”容璲泛起点酸涩的嗔恼,“那让朕听听你之高论。”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咳咳。”傅秋锋断断续续地说,容璲背他上了岸,自己也气喘吁吁,他想试着下来,可双腿乏力,连从容璲背上下来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别乱动!”容璲扭头喝止他,“你以为朕没看过庄子吗?要糊弄朕,你还太嫩了。”
傅秋锋轻笑,眼前的影子模模糊糊,光线越来越弱,他冷的打颤,疲惫强压着他,要合上他的眼皮。
“朕先带你找个山洞,墨斗在韦渊身上,它一定能找到朕。”容璲反复说道,“别睡,别现在就睡,你好不容易能这么近距离接触朕,你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傅秋锋糊涂的脑子略感莫名:“臣……好像不是很需要近距离接触您,臣又不是太医。”
“你还嘴硬,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不承认吗?”容璲笑出几声,故意怪罪的语气毫无威胁。
“好吧,那臣承认了。”傅秋锋胡乱应下,趴在容璲肩头,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傅秋锋急需伤药包扎,容璲也顾不上可能沿岸搜来的叛军,钻进林中,否极泰来,居然真的很快遇到一处背风的山洞。
他把傅秋锋放下,捡了周围几根树枝,但又想起他没有火折子,就去傅秋锋身上搜查,那身裙装此时有些滑稽,他情不自禁挑了挑嘴角,从傅秋锋怀里摸出一个油纸裹紧的火折子,暗忖傅秋锋果真小心,他把东西拿出来,手一抖,火折子滚落在地。
他看着脸色惨白斜靠在山坡上的傅秋锋,久未有过的恐惧终于倾泻而出。
他的记忆幻觉般的对错了目标,仿佛看见傅秋锋的身体在昏暗阴冷的洞穴内逐渐腐败,那张清秀英朗的脸膨胀开来,蛆虫从眼眶里钻出,浑浊的液体沾湿衣服,在身下浸出一圈粘稠的轮廓。
“醒醒,你醒醒!”容璲不顾眼前无法控制的片段幻象,俯身抱住傅秋锋,指尖用力攥着傅秋锋的衣衫,“别走,朕命令你,朕请求你,要朕怎样都好,别走………”
傅秋锋恍然间清醒过来,颈上滴落了温热的液体,他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抬起手扶上容璲发颤的臂膀,复杂道:“您哭了。”
第66章 苦昼短05
容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惊喜,猛地扬起头来,眼眶泛红,眼底的水雾润湿了细密的睫毛,在脸上淌下一条清晰的泪痕。
傅秋锋还有些恍惚,肩上的手霎时无措,力道一紧又随即抬起,他从未见过容璲这般惶惧的模样,甚至荒唐的为这种脆弱而心跳,他不禁逃避地别开眼神,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轻不可闻地说:“臣没事,臣永远……是您的暗卫。”
容璲随手摸了下脸,连忙松开傅秋锋,苦中作乐地庆幸那些脂粉应该都在河里冲刷干净,不会让他此时显得太狼狈,又定神反思自己的情绪过于波动,已经失去了严谨的判断,傅秋锋只是失血过多,还远远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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