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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这君栖迟是个任性惯了的人,长老的话,他皆未听进,任意妄为。
楚辛夷在山野中没见过什么人,警惕的很,昏迷转醒后,她瞧见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几乎险些将一大块血肉啃下来。
君栖迟不怒反笑道:“还真是个狼崽子。”
而后的日子里,君栖迟对楚辛夷几乎是精心照顾着,汤药饭食从不假他人之手。
至于梳洗沐浴之事,婢女忍不住告诉他,“公子,男女有别啊!”而后抢过澡巾,将依旧木讷着的君栖迟推出去,阖上了门。
他还在门口站着,久久未反应过来,男女之别他自然是懂的,他轻拍自己脑门,忽然想起自己从未将这孩子当作个姑娘。
在身侧婢女的言语中,楚辛夷终于明白,及时每次喝完药再苦,也不可以咬人,她渐渐迷恋上了药后的蜜饯,以至于常常牙疼。
君栖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依旧纵容她迷恋蜜饯,她浑身上下总也充斥着蜜饯的甜蜜气息,只是治伤的药换成了治疗牙疼的辛夷草。
孤女没有名字,起先也不会说话,只知道自己总要喝的药草叫辛夷,君栖迟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楚辛夷,“楚”随的是他母亲的姓。
楚辛夷长到十四五岁了身量还是小小一只,她常常托腮发呆,望着君栖迟也不晓得该喊什么,一直“君……君……”喊个不停。
一日,君栖迟说:“我收你为徒好不好?这两年我教了你不少功夫,按理说也算得上是你师尊了,我还没给人家当过师尊呢,当人师尊应该挺有趣吧?”
楚辛夷瞪大了眼睛,又疑惑地用她那蹩脚的发音问道:“……师尊是什么?”
“师尊就是会教你仙术,养你长大的人。”
楚辛夷眸中闪亮,她激动道:“是可以一直一直在一块吗?每天都见面的那种?”
“唔……”君栖迟思考了片刻,他没有给别人当过师尊,没什么经验,但这么说也没错,想了想点了点头,“对!每天都会教你仙术,等你长大了再给你许一门亲事,结一位道侣,等以后师尊老了,你再给师尊养老送终。”
原本以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眼前的小姑娘却忽然红了眼眶,泪水簌簌掉落,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君栖迟慌了,他从未见过姑娘哭,不知该怎么哄,也不知是哪一点引起的,想破了脑袋都不知该怎么办。
小姑娘抽噎着,断断续续开口道:“我不要师尊,不要君……做我的师尊了,不好!不要!”
“好好好,不做师尊就不做师尊,你别哭了,别哭了……”君栖迟只想着赶紧将人哄好,他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只觉得自己说到了什么“养老送终”,直面了“死亡”这个比较沉重的话题,小孩子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于是,他好为人师的执念就此打住了。
后来的几年,君栖迟从玩世不恭的天之骄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苍梧山的首席弟子,再成了一山之主,而他的身边总有一个一身紫衣,惯用九节鞭的少女。
说起来也怪,这女孩既不是君山主的婢女又不是他的徒弟,君山主还年轻,自然也不会是他的女儿。
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才晓得,这是君山主的那个半徒,也不知何种原因二人并未结成师徒契约,却有师徒之实。
来访的友人见少女越长越开,于是劝过君栖迟,告诉他:“留在身边,如此亲近,容易落人口舌。”
君栖迟只哈哈大笑了几声,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清者自清,我当辛夷是个孩子而已。”
友人道:“我知你心疼她,但这孩子也大了,已过了及笄之年,倒不如给她找个可靠的道侣……”
那友人话还未说完,便吃了一记九节鞭,抽得他皮开肉绽,楚辛夷将他赶出了苍梧山,那友人心中不忿,咬牙狠道:“这泼辣丫头,以后肯定找不到道侣!嫁不出去!”
面对楚辛夷的任性,君栖迟并没有教训她,反而哈哈大笑扬言道:“嫁不出去我就一直养着,我苍梧山还能被这丫头吃穷不成?”
君栖迟当时并未想到,友人竟一语成谶,楚辛夷后来即使离开了苍梧山,也没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道侣。
他一直娇惯着她,要什么给什么,故事的起因还是楚辛夷被长老劝着不该总粘着山主,她总有一日是该嫁出去的,山主也会迎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当山主夫人。
楚辛夷一时气不过,用九节鞭抽伤了那位劝诫她的长老,而后赌气下山,去了山下的盘麟城。
岂料,君栖迟面对来告状的长老,并未痛斥楚辛夷不懂规矩,目无尊长,而是担心这丫头未涉红尘,生怕她在山下吃亏,连夜独身去了盘麟城找她,好巧不巧,他在盘麟城遇见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对风度翩翩威仪非凡的君栖迟一见倾心,那姑娘就是后来的姜夫人,盘麟城城主千金——姜钰蔓。
盘麟城的夜色极美,由于这是九州大陆最为富庶的城池,夜间的热闹比其他城池的白日更甚,湖面上的游览花船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装饰辉煌,河面上映着点点荷花灯。
君栖迟踩踏在花灯上,挨个船只寻觅,好巧不巧就闯进了姜钰蔓的花船,春心萌动的少女一瞧见青年,便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了。从未和除了楚辛夷之外的女孩接触过的君栖迟哪里知道姜钰蔓的心思?他连楚辛夷的心事都没搞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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