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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是找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了,就我们两个人……”
最近的睡眠本就不太好的白若一微微有些愠怒,这个徒弟今夜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冒失地在大半夜敲开师尊的门,还这般不成体统地抱着自己,又说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他心里头乱得很,不知道该诘问什么。
“我都知道了……”
白若一猛地一惊,浑身僵硬。
“……你……知道什么?”白若一喉咙攒动,嗓音沙哑,心跳滞了半拍。
“两百年前的苏夜真的好幸福……”
他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白若一的颈窝,脸颊趁着温凉细腻的皮肤,呼吸喷洒在上面,引起白若一阵阵战栗,又难以推诿。
“……你怎么还……”那般在意。
“没有嫉妒……也没有去比较……”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苏夜接了过去,他嗓音沙哑,氤氲着暧昧的温柔。
苏夜抬起眼眸,额头几乎抵着白若一的额,挺拔的鼻峰几乎撞在白若一的鼻尖上,彼此紊乱的灼热呼吸就这么喷洒在对方的脸庞上,“……一直都是我,师尊想要保护的一直是我,一直在意的人也一直是我……师尊真的很在乎我吧?”
在乎?
白若一心中大恸,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话不知道怎么从口中出,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斥责的语言说不出口,安慰的话也越来越不会说了,甚至几乎忘记了该怎么呼吸,脸被憋得通红。
从他有意识起,直觉告诉他觉得守护苍生是应尽的职责,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对他任何的华章赞美,两百年前从巷子里抱回小苏夜的时候也没期待他对自己如何感激,教他习字修行,护他周全没指望他说一句谢谢,就算后来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也没指望他对自己说一句抱歉……
他对所有人的好是极其不愿意被拆穿的,他宁愿别人觉得他是一个古板冷漠,无情无心的杀伐果断之人,也不愿意被拆穿自己的柔软。
可眼前这个人,是他最在意的小徒弟啊……
是很在乎的吧?
眼睛实在不知道往哪里看,不用看,他也知道苏夜那倒影着璀璨星河的双眸正灼灼望着自己,不然为何脸颊那般滚烫?
他的小徒弟在等着他说话,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浑身僵硬,恨不得当场昏迷了事。
他恍惚间想起前世的苏夜也是那般粘着他,不愿意自立门户,不愿意娶妻生子,不愿意同别人相处,他当时觉得苏夜的成长轨迹不该如此孤僻,应该同各个仙门中的矜贵子弟一般肆意潇洒,而不是一辈子跟着他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所以他做了一件令他后悔一生的事情,他找了个理由狠狠斥责了苏夜,将他赶离自己身边,希望他能同常人一般体味人生……
可是他错了……
他看见了少年眼中受伤的神情,可他心中想的是:为了你好。
于是他头也不回……
再后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次推开,竟将原本甜笑蜜意的开朗少年变成了一个目光阴鸷的杀人恶魔……
如果他当初没有放手……
如果没有任由他恣意妄为……
如果他将他拴在身边看紧了……
惶恐涌入心中,白若一悬在苏夜背后的双手终于落下,紧紧贴在苏夜的背后,密密麻麻的战栗从指尖一路攀爬至咽喉,他颤抖着开口:“这么会不在乎呢?”
是啊!
何苦自欺欺人,若是不在乎,他怎么会教他练字作画、习武练剑?又怎么会无时无刻不担忧着他的安危?又如何会耗费巨大的代价换他重生?
原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就是眼前的人。
已是深夜,室内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萦绕在耳畔,苏夜深吸口气,想要平复情绪,可是心脏跳得还是那么快,他做了一个决定,咬牙开口。
意味着永不回头!那一瞬倾尽浑身力气。
“……师尊,我喜欢你。”
掷地有声,平地惊雷!
“……是这世上独一份的喜欢。”
头昏眼奎,呼吸困难,心脏砰如擂鼓!
白若一阖上双眼,不敢再睁开,浑身滚烫的少年还在紧紧拥抱着他,彼此的体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烫!烫死了……
怎么会呢……
小徒弟怎么会对他是这种心思?
情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喜欢?哪种喜欢?
喜欢喝冷茶那种?还是喜欢品尝蜜酿那种?
他活了几百年了,在常人眼中就算不是怪物,也是能做祖宗辈的人了,他怎么会被喜欢?被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喜欢……
深深的羞耻感侵袭而来,他为自己同样也在悸动的心而感到羞耻。
怎么可以?孩子还小,还不懂事,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他这个做师尊的不能这么误导他,会毁了他的……
可苏夜一席话,马上让他那颗快要平复下来的心脏再次湍急起来,就像被摧毁的闸门,洪流倾泻,再也挡不住。
“是我大逆不道、罔顾伦常,可是……我没办法……我只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苏夜几乎不敢看白若一,害怕得到拒绝,可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目光灼灼,就这么狠狠盯着白若一,如狼似虎,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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