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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一具是商陆的尸身,而霓茶自从被邪修炼化肉身后,只剩下衣冠。
深深的愧疚感,让他面对这具棺椁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还想过找出杀害霓茶的那个邪修,替霓茶报仇,可是那邪修只是毁了霓茶的肉身,而他的师尊却驱散了霓茶的魂魄,最后让她魂飞破散的却是十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仙门小弟子。
苏夜忽然苦笑起来,他难不成还要杀自己师尊,替霓茶报仇?
自然不可能的,他同情霓茶,可怜她的那些经历同自己的相似,但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伤害白若一。
就算白若一要他的命,就算再次亲手将锋利的剑刃扎入他的心脏,他也只会笑着对师尊说:“师尊,再扎深一些,我怕我死不掉,死慢了,心就会痛很久。”
苏夜忽然就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分明并不气恼白若一,却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有毛病。
倚着棺椁斜靠着,想了很久,苏夜忽然明白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了。
他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气恼,他是在恼怒他自己啊!
他生怕有一天,这种无能为力会降临在白若一身上,他怕自己会救不了白若一,他怕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护不住想要守护的人。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自己前世的事情。
他以前登临人极,站在昆仑之巅上俯瞰众生,掌握着对整个世界生杀予夺的大权,并不是为了享受权力带来的快乐,而是为了守护什么……
只有拥有足够强悍的能力,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至于想要守护的是……
自始至终都是白若一,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白若一。
可白若一早已经是那么强大的存在了,又有谁能威胁到他的安危呢?
想得头疼,这还是苏夜这辈子第一次愿意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可他不想再逃避下去了,否则霓茶的悲剧会第二次再临。
但他知道,这一次,他竟开始对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修为强悍的能力……产生了渴望。
手腕上的冰绦忽然闪烁了几下。
这证明白若一就在附近,甚至只隔着一道岩石墙壁。
但苏夜屏蔽了白若一那边的感应,他知道白若一在附近,可白若一不知道苏夜离他如此近。
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半大青年,苏夜感到窘迫的事情是——他现在出去站在白若一面前要怎么说?
说自己不生气了?他原谅师尊的见死不救了?
好像有些没骨气,这才多久,就消气了?显得他跟小孩似的,甚至不用蜜糖哄,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太没面子了!
假装不小心偶遇?
咳,我不是故意出来找你的,我只是恰好路过……
太刻意了,而且看起来很傻……
苏夜实在想不出什么招,开始懊悔自己好端端的闹什么脾气,反正最后带着尴尬收尾的人都是自己。
还没想好招,手腕上冰绦的感应忽然越来越弱,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苏夜脸色大变!
“什么啊……我就在山洞里啊,进来找找就能看见了!怎么……怎么就走了呢?”
“该不是……该不是觉得这孽徒,不要也罢?”
忽然又想到涿光还有个乖乖等着,想成为白若一徒弟的石羽涅,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觊觎白若一的云频,苏夜便觉得如临大敌。
“该不会是觉得我废了,教不好了,重新收个徒弟吧?”
不过一会儿,苏夜已经脑补了好几场大戏,刚刚的悲愤早就抛诸千里之外,面色忽然僵硬起来。
早些年他放过纸鸢,深知纸鸢一旦被风吹得越高越远,就很难收回线了,这个时候再想牢牢攥住线,已经来不及了,风会挣断束缚纸鸢的线,纸鸢便会消失在视野中,再也不会回来。
苏夜觉得,他现在就是那个将纸鸢放得很高很高的小孩,线快收不回来了,再这么下去,他的纸鸢就快没了!
他等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冲出山洞,嘴边焦急地喊着:“师尊……师尊……”生怕白若一真的走远了,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一出山洞,一道眩目的白便很扎眼。
白衣的谪仙就像是刚刚被贬下凡间,落在一片茂密的树木旁,他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地昏迷着。
苏夜慌了,他冲过去将人揽在怀里。
只需探入一丝灵力便明白了,白若一的灵脉在枯萎!
距离第一次服下神农草已过去三个月了,苏夜简直气糊涂了,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匆忙掏出丹药,要塞进白若一的嘴里。
可是昏迷中的人根本没有吞咽的意识,丹药卡在嘴里,也化不开,咽不下。
苏夜只能俯身,吻下,舌尖抵着丹药,将那药丸挤入白若一的喉咙里,分开后,依旧能感觉到舌根的苦涩。
“拯救……苍生……为了……天下人,必要时……放弃一切,包括……他,也包括……你自己的命。”
那声音像是在空谷回荡,断断续续听不清。
但苏夜知道,那是从白若一灵魂深处传来的,他与白若一唇舌相接,又借着相思契才能勉强听到,苏夜呼吸一滞,他准备听更多,那声音就像是察觉到了苏夜,忽然中断了。
那声音一消失,白若一便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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