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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握着的霁尘剑映出了他狰狞的面目,脸色苍白,眸中猩红,阴鸷的双眸和他对峙着,那是属于前世昆仑魔君的脸。
他慌乱中扔掉了手中的剑,那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溢散出浓白的雾霭。
渐渐地化作了一个雪白的身影,衣袂翻飞,泼墨的长发无风自舞,一双怜悯苍生的哀愁凤眸淡淡看着他,降悯他。
他听见他说:“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师尊……”
苏夜嗫嚅着双唇,难以置信,他本能地想要朝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人伸手。
白衣翻飞的神祇拾起霁尘剑,那剑不知何时淅淅沥沥滴答着猩红的血液,一步步朝着苏夜靠近。
苏夜猛地意识到什么,他摇着头,踉跄着往后退。
师尊,别杀我,不要再杀我一次,心口好痛,就算我最无可恕……也不要亲手再杀我一次了……
他看见那凤眸溢出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掩映在雪白衣袖下的手颤抖着,还是举起了霁尘剑,朝他挥来。
心好痛……
为什么再死一次,还是要在你手上?
千万个不愿意,千万个想要反抗,在血脉骨骼里翻涌着,他却还是动弹不得,苏夜缓缓阖上眼眸。
如果他死了,什么都不剩了……
这样是不是就都能还清了,白若一不用因他而为难,不用为了他被天下人逼迫,那些罪孽和怨恨就此了结。
他也什么都不剩了……
“苏夜……”
好像有人在喊他,可那声音很微弱,他找不到方向。
“苏夜……表弟……醒醒……快醒醒……”
足以捣毁心脏的利刃,并没有如期而至,苏夜忽然不甘心了,他不想再死在白若一手中,他想再睁开眼睛看看他,想再抱抱他。
意识迷茫中,他睁开双眼,看到的却并不是白若一,而是面色沉郁的钟续。
钟续刚才是用灵力催化了一些冰雪,尽数泼洒在他身上,铺天盖地的寒气勉强将他唤醒。
宫殿还是那个宫殿,却又不一样,眼前是豁然大开的殿门,但殿内早就残破不堪,时光流逝了两百多年,这里俨然已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更加凄清。
苏夜感觉到自己浑身湿透了,鬓发都粘在脸颊上,肆虐的寒风凛冽地灌入衣衫内,浑身被冻得青紫发抖,四肢麻木,手指不可屈伸。
紧接着暖融融的灵力灌入体内,钟续面色难看,顺带着施展了一个烘干的术法,将苏夜浑身湿透了的衣衫变得干燥。
寒意渐渐淡去,苏夜这才反应过来,并未身处地狱,而是回到了人间。
“我觉得……你应该还是不会这种小术法。”钟续面色铁青,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夜愣愣点头,犹然记得他同大表哥赶往涿光山的时候,被瀑布泉流溅地浑身湿透,那个时候钟续咬牙切齿地拒绝给他烘干衣衫。
现如今,再也不会了……
钟续作为表哥,终究还是愿意照顾他这个表弟的。
“……谢谢。”
苏夜喉咙沙哑,声音很轻,刚出口,又被凛冽的疾风刮去,钟续没听见。
“你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刚刚你……”钟续小心翼翼抬眸看着苏夜,“你一直在叫仙尊。”
苏夜的脸霎时有些苍白,他捂着胸口,心脏依旧在热烈地跳动着,可笑的是,他竟觉得有些失望。
苏夜深深望了一眼昆仑之巅的漫天霜雪。
刚刚的梦魇不是真实的,只是幻境罢了,但是那些曾经犯下的错,杀过的人都是真的,他们被埋在这里,一双双眼睛在隐秘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杀之后快。
有时候,他大约会想:要是记不起前世就好了,要是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地过下去就好了……
如果当时……
果然幼稚且可笑,哪有人能回到过去呢?
苏夜不说,钟续也不问,他们二人继续朝殿内走去。
破败的宫殿内没有活物,只能听见四处漏风的沙沙作响,今生的苏夜第一次踏入此地,却无比熟悉,大殿穹顶上已经没有霁尘,但那里仿佛还悬着那柄审判之剑,散着熠熠寒光。
穿过廊庑,便是神殿后院的莲池,奇异的是,周遭因着当年那把地心火烧成残垣,已然破败,却唯独莲池葳蕤。
“这里便是她出生的地方吗?”钟续声音颤抖,哽在喉中。
指尖刺入脖颈的皮肤,活生生将灵脉剌开,氤氲着墨绿色淡淡光泽的妖丹便被取出,他双手捧着,眸光爱怜地瞧着。
尖锐划过心口,一滴艳红的心头血从心脏的位置漂浮而出,缓缓落在妖丹上,原本有些虚弱的妖丹瞬间精神了不少。
苏夜面色有些苍白,指尖也微微有些颤抖。
这滴心头血与之前同无色神剑认主时不同,那时的血因着十指连心,只需要一滴指尖血即可,但这滴确确实实是心头的血,耗的是他的寿元。
一滴血已经让苏夜头晕目眩,灵力维系不了身体的温度,浑身的血液骤然凉了下来。
妖丹慢慢没入莲池,尘封已久的莲池就像是霎时间活过来了一般,生机盎然。
“成了。”苏夜欣慰笑道。
强撑着身体,他挥手在莲池周边布下一道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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