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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夜人背着一个白色包裹,上面沾满泥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
“你没瞧见我正在招待客人吗!”勋爵愤怒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讲!”
“但是有些事今夜就要发生。”警夜人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毋宁说,已经发生了。”
“你少在这儿威胁我!”
楼上的窗户打开了。戴着发卷的老夫人伊迪丝探出头“阿尔伯特,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没什么!”勋爵傻笑,“您继续休息吧!”
“晚上好,夫人!”警夜人快乐地朝伊迪丝夫人挥手,“您家里出事了,我正求您儿子快过去一趟呢!”
“少胡说八道!”勋爵暴跳如雷。
老夫人认真地凝视着色诺芬。她已经患上老花眼了,但此刻她的眼神是如此锐利,如同一把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将色诺芬从外到内层层解剖,直到露出他那不为人知的内核。
“你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她缓缓问道。
色诺芬笑着朝她脱帽行礼。
老夫人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了。他们听见屋里传来她中气十足的呐喊“安娜!快给我更衣!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不要那条裙子!等我穿上它,天都要亮了!拿我那件旅行斗篷来!”
“等等!母亲!母亲!”裴里拉勋爵慌了。
“出什么事了,阿尔伯特?我们怎么不去跳舞?”梅丽莎小姐兴冲冲地跑过来,挽住裴里拉勋爵的手臂,她的脸颊因为运动和酒精而红扑扑的。
“我家里出了点事……”勋爵挤出勉强的笑容。
“那可不得了!”梅丽莎小姐神色大变,“得快点儿赶过去才行呀!我也跟你一起去!”
“可是梅丽莎,那说不定很危险!”
“噢,亲爱的阿尔伯特,跟你在一起我什么危险都不怕!”
这句话点燃了勋爵胸中的骑士精神。他昂首挺胸,暗暗发誓绝不在心上人面前露怯。
“一,二,三,”色诺芬清点人数,“加上我是四个人,太好了,一辆马车刚巧能装下!”
勋爵暴怒“凭什么要带上你啊!!!”
“那些女人真是可怜,活着的时候被利用,死后也不得安宁。”
段非拙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石中剑不停咋舌。
“如果你执意要救你的同伴,那就不得不跟她们为敌了。”
段非拙握紧了剑“她们的确可怜,可她们伤害了无辜者,那我就必须消灭她们。”
石中剑长叹“在这方面,你就不那么像你叔叔了。换作他,或许会兴高采烈地帮助那些亡灵呢。”
走廊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哪儿?!”段非拙高举风灯。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跌跌撞撞闯进灯光范围中。
“郝特先生?”段非拙认出他是橡树庄园的管家。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活人了!”老管家热泪盈眶。
“发生什么事了?”
郝特一把抓住段非拙的衣襟,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庄园里在闹鬼!今天晚上我巡夜的时候,跟我一起的仆人被抓走了!我怕极了,四处逃窜,还以为这回肯定没命了呢!幸好遇上了您!”
段非拙在内心冷笑几声。这个趋炎附势的老家伙,现在知道抱大腿了?
他说“我的朋友也被抓走了,我正要去救他们呢。”
“太危险了,先生!”郝特惊慌失措,他原本一丝不苟的白发如今乱蓬蓬的,好似一团稻草,整洁的衣衫也凌乱不堪,再没有大庄园管家的气派了,只是一个受了惊吓的老人。“我看我们还是逃走吧!越快越好,否则连我们也……”
“不消灭那些亡灵,我们是逃不走的。”
“可人类怎么对抗无形的亡灵呢?”
段非拙没有回答他,只是提着灯继续往前走“跟紧我,别离开灯光范围。”
郝特缩着脖子,紧紧跟上段非拙,恨不得直接贴上他的后背。好几次他都踩中了段非拙的后脚跟。
“这条走廊通往哪里?”段非拙问。
“勋爵和夫人的房间,还有几间空房。”
“真有趣,我刚从那儿出来呢。”
灯光固然明亮,却无法照亮整条长廊,前方那浓稠如墨的黑暗中响起了骨碌碌的声音。
段非拙停下脚步,郝特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哟”一声。
“出什么事了,先生?”老管家战战兢兢。
“那边有什么东西……”段非拙眯起眼睛。
一枚铁圈从黑暗中滚了出来,一直滚到段非拙脚下,朝旁边一歪,倒下了。
段非拙认得这种铁圈。维多利亚时代的小孩常玩这种游戏,只需要用一根尖端是U形的铁棍或铁丝推动铁圈到处跑就行了。孩子们常常比试谁的铁圈滚得更远。
郝特一见那铁圈,便发出窒息般的“嘶嘶”声,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矮小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停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挑着眼睛望向段非拙。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是乡村再常见不过的小孩子,脸上沾满泥土,好像在地里打过滚似的。他握着一根细铁丝,想必铁圈就是他的玩具。
宅邸里为什么会有个小孩?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莫非是某个仆人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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