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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斯特医生?”一大早在这儿遇见熟人,罗伯茨先生很是讶异。
    “我就要回伦敦了,过来看看露丝。”段非拙说着将花束放进那一堆鲜花中,“这么多花是谁送的?”
    “各种各样的人,阿伯丁的市民。”罗伯茨先生低头望着墓碑上的文字,“很多人过来献花,死者遇害的地方也摆满了花束。我都不认识那些献花的人。”他顿了顿,抬起头问,“他们没有忘记她,对吗?”
    段非拙颔首。
    罗伯茨先生一瘸一拐地走到墓碑前,艰难地弯曲一边的膝盖。段非拙想帮他一把,却被他坚定地推开了。他蹲下来,将手中的鲜花放进花堆中。
    “我记得您想装机械义肢。”段非拙说,“我帮您买一条吧。我认为的那位警探也装了机械义肢,我可以跟他打听是在哪儿装的。”
    “您已经帮了我们家很多忙了,医生,我不能再接受您的好意了。我虽然没了一条腿,但我还有双手,还有家人,我可以自己赚钱。”罗伯茨先生有些哽咽,“虽然报纸上提都没提,但我知道是您抓住了凶手,给我的露丝报了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不远处的教堂响起了整点的钟声。该是去车站的时候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您要是想报答我,”段非拙说,罗伯茨先生做洗耳恭听状,“今后就好好生活吧。这就是最好的报答。”
    段非拙抵达阿伯丁车站时,距离发车只剩五分钟。
    他提着行李,慌慌张张朝月台奔去。周围的旅客都已经涌上火车,月台上满是送行的人。每一扇车窗中都有人在招手。
    段非拙找到他的车厢,刚想上车,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他回过头,意外地看见Z拨开人群朝他走来。
    难道说,Z没有提前上车,而是一直在月台上等他?
    Z目不斜视地从段非拙身边走过,登上火车。他在车门口站住,转身朝段非拙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叫他快点儿跟上。
    段非拙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步履轻快地跳上火车。
    他们找了间无人的包厢坐下。甫一坐定,火车便轰隆隆地驶动了。
    人满为患的月台迅速朝后方退去。火车离开了阿伯丁市区,驶入绿意盎然的郊野中。
    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段非拙回忆起了他们来到阿伯丁的那趟旅程。明明才过了几天,他却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会儿他们之间的气氛可比现在融洽得多。Z不厌其烦地对他讲述猩红盛宴覆灭的始末。而现在嘛……
    就算拿两尊冰雕放在包厢里,可能温度都会比现在温暖得多。
    段非拙觉得他应该说点儿什么,可又怕自己说话会惹Z生气。他给Z添的堵已经够多了。
    他左思右想,试探道“我在墓园遇见露丝的父亲了,你知道他断了一条腿。如果他想装机械义肢,呃,你有推荐的吗?”
    Z手肘搭在窗台上,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没有。”他冷冷说。
    “那你的义肢是在哪儿装的?”
    “这不是普通的义肢。里面镌刻了秘术符文,性能比普通义肢高出数倍。”Z顿了顿,压低声音,“制作这义肢的人已经……不在了。”
    段非拙会意地点头“他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工匠。”
    Z倏地转向他,深红的双眸暴射出愤怒的光芒。
    “她是一个可恨的秘术师!”Z低吼。他搭在窗台上的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段非拙吓了一跳。他以为之前自己救了邓肯时,Z大发雷霆就是愤怒的极限了。但是和Z现在的怒气相比,当时他的愤怒简直就像是和风细雨。
    这才是Z真正的愤怒。仿佛一座火山正在他体内喷发,炽热的岩浆要将周围一切都毫不留情地吞没。
    段非拙往后缩了缩,要不是包厢门关着,他恨不得当场夺路而逃。
    片刻之后,Z闭上双眼,深呼吸了几次。从他身上迸射而出的怒气逐渐压抑了下来。
    “我不该朝你发火的。这事与你无关。”他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段非拙抱紧自己的肩膀,努力把自己缩小。“呃,我也有错,我不该随便乱打听……”
    “这件事异常案件调查科的人都心知肚明,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其实我早该告诉你的。”Z转向窗外。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容,红宝石般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哀戚的神色。
    “你觉得我今年多大了?”Z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段非拙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Z的年龄和他的机械义肢有关系吗?
    但是Z从不说废话。他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目的。
    段非拙细细端详着Z。他的年轻的确像一个谜。因为一头白发,他看起来可能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段非拙推测他大概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
    不过这一点任何一个长眼睛的人都能推测出来,Z就没必要专门问了。因此他的实际年龄或许比外表大得多。
    段非拙试探地问“三十?”
    Z不动声色“再猜。”
    段非拙又问“四十?”
    Z摇头“再猜。”
    段非拙豁出去了“一万零八十六岁?”
    Z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显然被逗乐了,但他很快又板起脸,假装自己并没有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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