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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京城时,偌大的宅院,成群结队的下人,华贵的摆设,都叫她心里难安。
不过,她的骨子里是个不服输的人,住下才三日,便求着陆相帮她找来了教导礼仪的嬷嬷,又在年过半百之龄,认起了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
久而久之,果然也同京城里的贵妇人,渐渐变得一样了。
像这种待人接客之道,她从前并不擅长。但现在,举手投足间,热情而不失贵气。
初次见陆老太太的人,都以为她出身名门,但细细一打听,方知道陆相从小家境贫寒,曾经陆老太太不过是个农妇。
“这位便是国公爷吧?”陆老太太拉起秦礼的手,话里话外格外的热络。
自己的儿子,三不五时的去国公府这件事,她也听说说了。
虽说她不懂政治,但她心里也清楚。对儿子来说,秦国公一定重要的很。否则,他堂堂一个宰相,断断没有亲自登门拜访的道理。
秦礼也笑,站起身来,向陆老太太做介绍,“这是犬子秦清,那是秦凌。”
陆老太太的眯起眼睛,双眸从秦清秦凌的面上轻轻扫过,颊边的笑意更深,“果然应了那话,虎父无犬子。”
“冷霜呢?”
同客人打过招呼,陆老太太才注意到,没有瞧见自己的宝贝孙女。
孙氏见状,急忙用胳膊肘撞了撞趴在桌上,心不在焉的陆冷霜。
“冷霜,快去,祖母找你呢。”
陆冷霜一惊,回过神来。她深深吸一口气,走至陆老太太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祖母。”
其实,她是不愿意去的。
毕竟,这个位置,距离秦凌只有一尺之隔。陆冷霜说着话,觉得整个人处在一种水深火热中。
秦凌向她投来的那两道目光,实在太过灼热,犹如锋芒在背。
从后花园回来后,她反反复复都在想秦凌说的句话。
冷霜,我喜欢你。等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少年的眸子清凉,眉毛乌黑如画。线条饱满的薄唇,一张一合,发出比泉水还要清澈的声音。
她从前根本没听过这般直白的话,乍一听见,逃也似的就从后花园,一路跑了回来。
之所以逃避,也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紧张和羞涩。所以,眼下的她根本不敢同秦凌对视。
这孩子怎么了?
这是陆老太太瞧见陆冷霜时,心底生出的疑问。
她记得从前,孙女远远一瞧见她,就会一边喊祖母,一边朝着她扑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宾客太多,所以害羞了么?陆老太太猜测着,也不好直接问,便侧头命令侍婢流苏将礼物递过去。
“谢谢祖母。”
陆冷霜接过礼物,敷衍的说一句,急急忙忙地又往座位上走。
不寻常的举动,叫秦清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孙氏心中也在纳闷儿,自己的女儿,明明就只去了一趟后花园。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秦凌?
然而,秦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喝茶喝茶,该吃菜吃菜。碰上她的目光,也抿起嘴角,礼貌一笑。
孙氏百思不得其解。
宴席一结束,宾客们便各自散了。陆相原先是打算亲自送秦国公父子回府。
结果,被陆老太太拦下了,说是有要紧事要问他。
母命难违,秦礼也表示谅解,口头邀请陆相闲暇时,再到国公府里去坐一坐。
陆相自然满口答应。
秦国公一走,陆老太太张口便道:“子阙,娘问你,青嬷嬷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中午我来风霜园时,碰巧见她被两个小厮拖了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你下令将她撵走了。”
“青嬷嬷冲撞国公爷家的世子,又对主子不敬,孩儿自然留不得她。”陆相咬牙切齿,语气凛然。
“娘倒瞧着她平日里挺有礼貌的,怎么会对主子不敬呢?”
青嬷嬷勤快,眼头明。有事没事喜欢到花溪园里走动走动,说一些她爱听的话。所以,她对青嬷嬷的印象十分不错。
听见这话,孙氏急忙见缝插针,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娘,媳妇儿也是这般觉得。”
“不过,听刚才世子爷说,青嬷嬷似乎对五姨娘大不敬。也怪儿媳一时失察,不知道那贱蹄子背地里竟是这种狗仗人势的作派。”
孙氏觑着陆老太太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
“好端端的,世子爷怎么会见林氏?”
孙氏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陆相为了帮林氏出气,才将人赶出去。陆老太太心中不悦,但也满心吃惊,“你不是提前交待好,不必叫她过来。”
婆媳俩旁若无人说,就仿佛林氏是个极微不足道的,不值得一提的人。
她们并未注意到,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陆相,面色已经变了。
另一边,孙氏一边帮老祖宗揉着肩膀,一边眉开眼笑的同她解释:“娘,您有所不知。微月今日突然病了,世子爷送她回去,可不就碰上了五姨娘。”
“六丫头?她能下床了么?”
因为是林氏所生,她打心底里的不喜欢陆微月。所以,尽管前段时间,听闻她病得很重,几番犹豫之下,自己到底也没过去瞧一眼。
陆相想着陆微月的那张小脸,口气里含了两分心疼,“身子倒是见好了,却落下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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