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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绣的是什么?”陆相有点儿好奇。
碰巧陆微月正从屋里走出来,林氏还未开口,她就盈盈一笑,抢着说道:“这是娘亲给七妹绣的海棠荷包。”
“送给冷霜的?”陆相讶异道。
以德报怨。
林氏身上的这一点长处,总是别人比不上的。她常年被孙氏欺压,没有心存怨愤不说,反而心心念念的想着孙氏的亲女儿——陆冷霜的生辰。
换做是他,恐怕做不到。
两厢一对比,高低立现。陆相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间就偏向了林氏这一方。
林氏点点头,清澈的眸子一眨,笑了起来,“说起来也不怕相爷笑话,冷霜生日,我这当姨娘的也没别的好送的。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动手,做一些刺绣品送去。”
“不过……”林氏的话锋一转,将手上的布往半空中一放,细细观察了半晌,忧心道:“也不知冷霜那孩子喜不喜欢?”
“她一定喜欢。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陆相面上带笑,温柔的拍着林氏的肩膀,叫她放心。
“那可不一定。”陆微月扁起了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其实,七妹生辰前夕,娘亲曾送过去一个荷包。不过,七妹似乎不喜欢,便叫碧桃给退了回来。”
林氏断没想到,陆微月会突然提起此事。她唯恐日后传进孙氏的耳中,再借机找她们母女的麻烦。
于是,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张开两片薄唇,出声阻止道,“微月,莫要再说。”
“娘,女儿实事求是,为何说不得?”尽管陆微月心里清楚娘亲在担心什么。但机会稍纵即逝,她一定要抓住。
她得一层层揭开陆冷霜真面目,叫她爹瞧清楚。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究竟是一副什么嘴脸。
“还有这种事?”陆相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看见他爹脸色渐渐变得严肃,陆微月猛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娘亲以为是荷包上的图案不合七妹的眼。所以,这两日一打听到七妹的喜好,就立马重绣了一个。”
这件事,她是听夏荷说的。她当时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恨不得亲手拿了那荷包,砸在陆冷霜的脸上。
娘亲能忍,她可忍不了!
“冷霜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陆相从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透着股冷冽的味道。特别是在他想起陆冷霜昨日当众大哭大闹的样子,心情愈发烦躁。
倘若自己的女儿仍旧这般我行我素,那门势在必得的亲事,恐怕难办。
关键时刻,他该拿出严父该有的样子。于是,他叹口气道:“海蓝,你再跑趟风霜园。去告诉夫人一声,叫她好好的管管七姑娘。”
屋外仍是热辣辣的一片,没有一丝风。蝉鸣声阵阵,吵得人头疼。
海蓝擦着满头淋漓的汗水,询问守门的小丫鬟,“夫人在么?”
“海总管,夫人刚出去,是相爷找夫人有事么?”
海蓝常在府内走动,各个园子里的下人都认得他,自然也都知道相爷看重他。所以,对海蓝,府上的丫鬟一向恭敬有礼。
“可知道去哪儿?”
“夫人没说。”那粉衣小丫头,四下望了望,指指南边道:“不过,我瞧着夫人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应该是去冯姨娘那儿。”
清风园?
海蓝暗暗一想,觉得那小丫头所说也有道理,南边只有冯氏住的清风园这一个园子。剩下的全是水榭石亭,假山池塘之类的。
不过,大热的天儿,又是午睡时分,孙氏肯撂下身段,亲自跑去清风园,是为了什么事?
抱怨?商量?还是使坏?
孙氏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
借刀杀人,移花接木,从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他曾经一度怀疑,孙氏从小就是在兵法书的熏陶中长大的。
“总管要过去么?”那小丫头冲海蓝眨了眨眼睛,嘴边泛起一丝笑。
她的长相中规中矩,算不上好看。但这一笑,倒将整个人衬得十分灵动。
海蓝一怔,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雀儿。”那小丫头眯起眼睛,笑得花枝乱颤。
“雀儿?”
海蓝念叨着,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换了意味深长地目光看她,“也不是要紧事儿,等会儿夫人回来,你不必特地告诉她我来过。”
“总管放心。”
雀儿抬手,攥着粉拳往海蓝的肩膀上轻轻砸了一下。捂着嘴,“咯咯”笑着跑开了。
海蓝是一府总管,又深得陆相器重。他当上总管的这些年,想借他的关系攀高枝儿的大有人在。这种明里暗地的示好,海蓝早就见怪不怪。
所以,刚才雀儿一开口,他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索性将计就计。
他既已陆微月达成同盟,日后免不了要同孙氏对着干。提前与雀儿搞好关系,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清风园里的荷塘,每年到夏日,总是美不胜收。
脆生生的叶片,衬着粉红色的硕大的荷花,叫人瞧见了心旷神怡。
从前,这荷塘是不存在的。原先的荷塘之处,是光秃秃,凹凸不平的土地。
这样破败的园子,孙氏与苏氏自然瞧不上。
轮到冯氏入府,府中其他的几个大园子,还未收拾好。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先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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