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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后来宋姨娘托人送来了膏药,她娘恐怕得忍受更多的痛苦。
对,还有宋姨娘。陆微月的胸口猛地一震。
宋氏是她爹的第四房妻子,出身富贵人家。娘家远在金陵。宋家富贵滔天,在当地数一数二。
据说,是他爹有一次南下江陵时,对宋氏一见倾心。当天,就叫海蓝下了聘礼,直接将宋氏带回了京城。
虽然陆老太太对这次先斩后奏,心有不满,但考虑到大局已定,加上宋氏家世背景不错,她也就没有多加为难。
宋氏的长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小女人,走路的时候,身子也是一扭一扭的。她的嗓音清亮,又会哼一些江南小曲,深得她爹欢心。
宋氏一入府,彻底抢走了孙氏的风头。所以,在几房侧室里,孙氏其实最讨厌的也是她。
她讥讽宋氏的那些话,陆微月也听见过许多次。
狐媚子。
说实话,起初陆微月也这般以为。所以,对宋氏向来敬而远之。但后来,真正接触过几次后,她发现宋姨娘并非如此。
虽然宋姨娘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心地善良。昔年,暗中给过她们母女不少帮助。
但每每当她娘主动提起感谢之言时,宋姨娘总是摆摆手,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反过头来问她娘,你说什么?
其实,按照宋姨娘当初受宠的程度,大可以坐上平妻之位。只不过,她膝下并无子嗣。这一点正犯了陆老太太的忌讳。
陆老太太的原话是,宋氏于陆家无功,是万万当不得平妻的。这么一说,陆相也没辙,只好作罢。
前世宋姨娘的下场,也算不上好。
她清晰的记得,在她出阁前,宋姨娘就已经失了宠爱,长期独居在玲珑阁。
然则,即便是在这种境况之下,她出阁前的头一天晚上,宋姨娘还专程跑去看她,并送了她一个红木匣子,说是当她的嫁妆。
木匣子里,放着一对耳环,一条项链,还有一对金镯子。
按照嘉安朝的旧俗,这些东西原本该由亲娘准备。
她看着,当时哽得说不出话,抱着宋姨娘哭了半晌。
宋姨娘的眼眶泛红,反手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叮嘱,你去了夫家要好好的,莫不可学姨娘。
那是她前世,在她娘去世后,听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她刻骨铭心的记在了心里。
原本打算等自己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就去回报宋姨娘。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叫人措手不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感谢的话,就被陆冷霜亲手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对了。”陆老太太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抬高了音量,“刚才你爹来瞧你了,这会儿刚走。”
陆微月的思绪被打乱,她恍了恍神,面上绽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着实难为父亲了,既要关心朝事,又得牵挂微月的身子,是微月不孝。”
“傻丫头,哪里能怪你。”陆老太太听了话,心里感动,忍不住拿手轻轻刮了刮陆微月的鼻尖,关切地又问,“你病前的事,当真一点儿记不得了么?”
刚才林氏一提,那件事,浑然成了她心里头的一个疙瘩。在脑海中反复盘旋着,挥之不去。
孙氏母女走后,她又连着问了林氏好几遍。虽然,林氏的回答如出一辙。然而,她还是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陆微月没想到祖母会突然问起这些,沉吟了半晌,才点着头道:“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在我清醒后,听冷霜她们说起的。不过,微月有一点儿想不明白。”
“什么?”
陆老太太闻话,顿时来了兴致,双目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不瞒您说,府里的那片树林,微月从小到大去过许多次。也不知道,为何那天突然间就迷了路。”
“难道真是……”陆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
“您说什么?”
“没什么。”
陆老太太赶紧摆手,刚才陆相来时,同她简单提过一句,说是要重新调查府上去岁年节时,落井的那个小丫头的事儿。
难道,是因为跟陆微月的病有关?
她想着,面色跟着一变。唯恐说出来,再惊吓到陆微月。便只在心头默默念叨了两句,又急忙换上一副笑脸,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般,问她,“立刻就午时了,你留下来用午膳吧?”
她看得出来,祖母心里已经产生怀疑。但祖母既然闭口不谈,就一定是要暂时瞒着她。她若继续追问下去,反而会惹得祖母不快。
所以,她强压下心头的好奇心,顺着祖母的话道:“不了,祖母。微月想回去探探娘亲,明儿一早再来同您问安。”
“也好。”陆老太太正打算找个空,捋一捋凌乱的思绪。所以,这会儿听见陆微月因为忧心林氏要告辞,也就没有多留,只去里间拿了披风给她,又去喊流苏,“你去送六姑娘回去。”
雨,已经停了。
天色仍是暗暗沉沉的,天幕低垂。湿润的空气里,充斥着花草和泥土的新鲜气息。
地上的鹅卵石路面,被雨水一冲刷,灰色的石头又恢复成原本的青白色。
陆微月提着裙裾,埋头走着。不知是黄郎中的那些药起了作用,抑或是秦清的那些话,帮她打开了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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