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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另一边呢,方老爷子待方筠瑶掏心掏肺地好,日日嘘寒问暖。怕她亏了身子落下什么病根,往京城最大的药房里头专挑那些补身子的精贵东西买,样样贵得咋舌,老爷子眼都不眨一下,通通给她用上。
两相一对比,搅得一家人心都凉了个透。
大夫说坐月子时候不能出门,不能伤风,方筠瑶便只能留在方家。徐肃铁了心认定方家后院都是是豺狼虎豹,不敢留她一人,便跟老爷子吱过声住进了方家外院,陪着她住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浑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住下,连方老爷子也劝不了。如今他俩这糟心事早传遍了京城,也再不能更丢脸了。先前还有朝臣泥中隐刺地讽他两句,如今那些人也都不说了,只意味深长地笑笑。
方老爷子做这御史多年,行的是口诛笔伐之事,自己却极少顾忌人言。此时见徐肃铁了心要住下,也不再劝,在方家外院腾了一个小院,让徐肃住下了。
刚从门庭冷落的打击中缓过神来,还等着抱孙子的徐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原先想好的孙子打了水漂,听徐肃说生下的那死胎还是个男娃,更是气得心口疼。
先前方筠瑶说要去方家养胎,一是因为她和徐肃毕竟没有成婚,再住在徐家名不正言不顺,没得惹人口舌;二也是要筹备嫁妆,徐老夫人知道她攀上高枝,原先的孤女如今成了方家的孙女,听说还能拿过来一笔不菲的嫁妆,自然一百个满意。
可如今呢?肚子里的孙儿没了不说,徐肃也搬到了方家,她一手拉拔大的孙子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似的,隔好几天才回徐家来看看。
徐府里头只留着她一个老太太看着个两岁大的奶丫头,那丫头天天哭闹不停,爹不管娘不管,让她一个老婆子管!徐老夫人气得心口疼,叫赵姑姑去方家喊了好几回,都喊不回徐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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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天冷,方筠瑶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每天只敢在晌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开窗通通风,散散屋子里的潮气。
到了二月底的时候她月信又来,大夫细心诊治过了,说她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方筠瑶这才能被丫鬟扶到院子里见见太阳。
身子亏损得厉害,这一个月用了许多好药材将养身子,人却比从前更瘦了,下巴颏更尖。原先在边关磋磨出来的面庞有些黑,如今人虚弱了,又好久没晒太阳,即便脸上不擦粉也比原先白了好些。
气色虽还有点差,只是这一步三摇弱不胜衣的样子,却比从前稍稍漂亮了些。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弱柳扶风的样子委实惹人怜,看模样比原先讨喜多了。
府里头对她和徐肃的事知根知底的几个方家公子,因为清楚害她落胎的就是几个妹妹,心中有些愧,对上她的时候也不再是从前或鄙夷或冷淡的样子,偶尔也会笑着唤她一声“堂妹”了。
方筠瑶隔三岔五来给方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不好当众责难,怕老爷子知道了又要发火,便板着脸不搭理她。大房三房坐着的都是她的媳妇和孙女,自然都跟她一样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这人,任方筠瑶一人自说自话。
想起那撕心裂肺的疼,方筠瑶打了个哆嗦,心中更是恨恨——哼,那日若不是她们出言辱骂恶语相向,她又怎么会气得没了章法?本想起身喊丫鬟送客,没成想自己被椅子腿拌了一跤……
若不是她们,她又怎么会掉了那个孩子?
她心中冷笑连连,明知这里坐的没一个人待见自己,却一点也不着恼,专拣她们不爱听得说。
——今天吃的是什么补身子的佳品啊,祖父说给自己准备了多少抬嫁妆啊,虽然掉了孩子但徐肃一样疼宠呵护啊,她已经过世的爹娘如何恩爱啊……嘴皮子吧啦吧啦不停,说一个时辰连口水都不用喝。
老夫人呵斥两声,还训不到实处,能说她什么呢?方筠瑶说的都是实情,既没有搬弄口舌,又没有出言不逊,老夫人连发作的由头都寻不到,只能拿她话多为由训两句,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不上不下地梗在胸口,别提多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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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家开开心心住到了三月,方筠瑶身子养好了,天也暖和了。
徐肃开始提回徐家的事,她却偏偏不想走了,理由一出接着一出。开始说的是“我身子还没养好”,那时她刚能下床,走两步还一步三摇的,徐肃也不好为难她。
又过十几日,大夫诊脉说身子养好了,该多走动走动,方筠瑶说的又是“外祖已年迈,我想久伴他老人家,承欢膝下。”
方老爷子顾虑到家中后院一团糟,心疼她一个丫头跟着徐肃这么久,如今却没有名分,以为徐老太太只是绷着一口气,叫她去方家跟徐老太太好好说道说道。
老爷子也催她走的时候,方筠瑶竟连“舍不得后院的姐妹”这样的借口都搬出来了。
徐肃怒不可遏:“他们都欺负你,你还留在方家干嘛?上赶着让别人作践吗?这方家是金窝银窝吗?”
“肃哥哥……”方筠瑶眼里含了一泡眼泪,捂着心口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我?难道在我心里,我是那般贪慕权势的人吗?”
好吧,她还真是。
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若是放到从前定叫徐肃心肝都疼,她先前怀着孕的时候丰腴了不少,落胎之后虽补品没停过,却还是暴瘦许多,看着愈显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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