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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闷闷的一笑:“我什么时候胆子小了?”
也就是面对她的时候,怯生生的像是怕羞的小猫;可一旦她不在身旁, 问问大夏乡野的那些土豪劣绅、贪官酷吏, 哪个敢说白狐是好惹的?
他体验了几个月的濒死日子,心中也愈发想得开:除死生无大事。若是倒下之前,没能做一两件自己喜欢的事, 到了阴曹地府,也被人瞧不起。
况且他如今“手握重兵”,底气更足。
“赤华。”他叫。
“叫公子。”赤华故意白他。
“赤华。”他偏不听,挽过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困不困?”
她的手,细腻而修长。他不敢用力,像攥着春日里新生的花枝。
树荫另一侧,停着一辆小小马车,车厢仅容一人,不知他从哪弄来的。
赤华笑道:“不累。”
也不多问,让他抱进车厢,听他也跳上来,轻轻一拍马脖子。
民兵们尚且载歌载舞。车行辘辘,歌声渐远,火光暗淡,露出前方一片浩然星空。
前方道路分歧,大路通往偃城,城门紧闭,门口插一对火把,隐约可见几个守兵在点头打呼噜。
城墙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守兵们三五结队,漫步巡逻,执着火把,十分敷衍地到处照照。
夏偃赶车,走上岔路,来到黑压压的城墙根。
他把赤华抱下车。
赤华隐约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要进城玩,得等明日开城——实在想现在去,得报我的名号。不然人家不让……”
她轻轻“呀”了一声,“你干什么呢!”
夏偃没放开她,手中多了一捆麻绳。
“抱着我啊,别松手。”
赤华借着星月之光,看他满脸兴奋,心里好笑,点点头,配合他的异想天开。
夏偃在她腰间围了两圈,绳绕肩膀,捆回自己身上。
赤华被他轻轻一拉,贴上个平坦温热的胸膛。她终于脸烧。玩什么呢!
“好了,放开——”
她尖叫一声,突然双脚腾空。道旁大树急剧下坠。
麻绳另一头,竟是绕在城墙垛上的。另一头大约是系着重物,被夏偃割断一条隐蔽的细线,开始急速下坠。
夏偃借着另一边上升的力道,双手握紧麻绳,蹬着城墙上凸出的砖,像只敏捷的壁虎,转眼间爬上城墙,身体灵活的一翻,搂住赤华,无声无息地就地一滚——
便站在了城墙之上。左右五十步外各有一个岗哨,里面驻着守兵,却无一人发现城墙上多了两个人。
赤华呆立半晌,才意识到身在何处。长出一口气。
夏偃一圈圈解下麻绳,系在城垛凸起的排水管上。
她又好气又好笑。想上城墙玩,跟守军说就成啊!都是自己人。
他挑挑眉,堵回了她这句马后炮。
“那不就让人知道了。”
城垛高低不平。高处一人多高,矮处仅到赤华的腰。她顺着一个缺口向内看,只见月光如水,倾泻在城内高高低低的屋檐上。
偃国之灭已逾五年。如今的偃城,虽然人口不多,房屋稀疏,但也井然有序,不见当年大火瓦砾的残迹。
居民们惜省灯油,此时已尽数入睡,城内少有亮光,只有流经街道的几条小水渠,映着流淌月光,静谧而安详。
赤华静静凝望。忽然后背温热,让夏偃从背后抱住,双手在她腰间一合,她就动不了了。
她心中狂跳,侧过头,“别……”
他死皮赖脸的不松手,下巴点在她头顶,任性地箍着她的双臂,任她怎么扭也不松手。
他还“嘘”了一声,警告:“你想让人家发现啊?”
一道火光渐行渐近。守兵们打着呵欠,趿拉着步子,从城墙一侧走来。经过赤华所在的一片阴影,果然看都没看。
赤华嫌他胡闹,轻轻一跺脚,想掐他手。
可全身像注了酒,软绵绵的不愿动,让他轻轻一扳,居然不争气的靠在他怀里了。
听他轻轻“哎呀”一声,自己也手忙脚乱,随后才轻轻笑一笑,想起来把她扶好。
她觉得后头的人体温渐热,胸膛里跳得愈发厉害,一下下震她的后背。
他已洗净了一身征尘,换了清新的衣裳。但此时不知怎的又出了汗,密密的沁在脖颈和胸口,濡湿了两人的一小片衣裳。
赤华找个话题,伸手指着城内的街道门户,小声告诉夏偃:“这便是我的出身之地。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偃笑了:“你一直住在宫城,当然不认识外头。”
他睁大眼,在黑暗中仔细分辨。
“宫城已不在了。大约毁得太厉害,让人推平,盖了别的。”
赤华忽觉眼酸。最后一点可能唤起记忆的地方,也消失了。
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有意义的部分,其实从十五岁才开始。
夏偃问:“日后,你住在何处?给我指指。”
赤华一怔,没想过。
随口说:“宫城修建好之前,大约会先征用一些空置的宅院吧……”
“那我怎么去找你?会不会有很多不好惹的禁卫?”
赤华再一怔,侧头看他,他眼中湿莹莹的,盛着无尽的渴望。
“你……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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