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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她还摊上给这个罪人之子送饭的活,既讨不到好,天气又冷,是以没给过魏登年一次好脸色。
不过这本事对魏登年没有用,他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仍然保持他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接过冰碴子拌剩饭剩菜,又慢条斯理地吃完。
郁金一直等到那饭碗见了底,才冷哼一声,收了东西离开。
魏登年等她走远了,猛地蹿到院子里,边扶着树干边用手去挖喉咙,一顿饭吐出了大半,才连咳带喘地慢慢走了回去。
“阿年!魏登年!”
响亮亢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魏登年步子一顿,踏进门槛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昨日李颐听说要来,他听过就忘,哪知道她还真的来了。
回眸望去,一团火红便闯进了他的视线。
她看起来圆滚滚的,短袄外面还披了件厚厚的红狐裘,细白的脖子被一大圈柔软的白毛圈住,衬得那张笑眯眯的脸又小又娇俏。
倒真像是只山涧里的小狐狸。
李颐听嗒嗒嗒朝他小跑过去,身后几个被上面派过来打探情形的小厮被红豆关在院门外头。
院子里还多出了四五个人,名为丫鬟,实则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站在一块儿。
为首的赖婆子见到她立刻起身,笑得就像迎接财神爷似的。
李颐听奔到魏登年面前,催促着他快点进屋,小手一挥,毫不留情地把想跟进来的一众人都关在了外面。
谁也没想到她会来得这样早,周映还没来得及叫人给屋里的炉子添炭。
李颐听掀开帘子钻进屋里,发现还是那样冷,粉唇抽着气,小脚在地上跺个不停。
魏登年道:“不巧炭火刚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拿,郡主可以移步别的院子,想必炭火充足。”
“烤火太闷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龇牙一笑,两只手从鼓鼓囊囊的披风里伸出来,露出还带有余温的食盒。
第一层里足足有六只五香鸡腿,她抓出一只递给魏登年:“我亲手做的,快吃。”他太瘦了,得吃肉补肉。
魏登年没动:“我不饿。”
“怎么,怕有毒啊?”李颐听扬了扬眉,见他不说话默认,嗷呜就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放回盒子里,又抓起另一只咬了一口,接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剩下四只全都咬了。
她推开下一层食盒,又抓起一块糕点要吃,送进嘴里之前,被魏登年截了过去。
“到底是你吃还是我吃?”
李颐听笑盈盈地说:“你相信我啦?”
魏登年:“我只是有幸见过郡主送给郑易焦煳的红烧肉,瞧着这些正正常常的,好奇是什么味道。”
“那你全部吃完,一点肉末一块碎糕都不能剩下,这才是对我手艺的尊重。”李颐听摆出郡主的架子,“这是命令。”
魏登年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在里面找到点捉弄或者已经洞察一切的同情,但是失败了。
他低下头,吃掉手上那块糕点,又端起鸡腿的那层食盒。
每一只五香鸡腿都被咬了一口,留下两排小小的牙印。
魏登年缓缓地把鸡腿送到嘴边,在小牙印旁咬出一个大牙印。
卤香多汁的肉味在味蕾里散开,热腾腾的雾气遮住眼睛,他压下心底翻腾的东西,吃得又快又狠,三口吞下一大只鸡腿,又拿起一只,六只五香鸡腿没一会儿就全部下了肚。
自新年以来,魏登年吃到了他的第一顿饱饭。
李颐听心情愉悦地离开,走出院子的一瞬间却发现周围多了不少家仆,一见到她立刻回避了目光,手里的活忙得飞起,浇花的浇花,洒扫的洒扫,提着东西路过的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全部黏在她身上。
红豆愤愤道:“这周府实在太混账了,对郡主如此不敬,奴婢去收拾他们!”
“恐怕他们盯的不是我,”李颐听伸手拦住她,“走,我要见一见周茹。”
周茹是大房嫡女,李颐听初来周府时见过她。周茹的母亲是个凶悍妒妇,她也被养得骄纵刁蛮。
日日来周府没有名头,恐怕会招惹许多是非,这样的女子是个很好的掩护。
李颐听带着礼物找过去时,周茹原本还诚惶诚恐,但终究是个小女儿家,经不得夸,渐渐暴露本性,扬扬得意起来,不出半日便不知尊卑地和李颐听打成一片,又是赏花又是约好一起染指甲。
之后,李颐听连着几日跑去周府,一次也未去看魏登年,直直就奔去找周茹玩。
一直牢牢关注着郡主动向的县丞和大房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前总担心哪一日郡主兴致大发要了魏登年,现下终于像一块石头落地,就连安排在魏登年院子里盯梢的人都撤了两个回来。
李颐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某一日留得晚了,便顺势提出在府里留宿一晚。
周茹立即答应了。周府上下收拾出最好的客房,张灯结彩、大肆宣扬跟郡主的关系,恨不得在整个郸城走街串巷地通告一遍,他们攀上了皇亲贵胄。
暮色四沉,华灯初上。
游廊渐亮,李颐听所住的客房早早熄灯,整个周府一片宁静。
一夜过半,“吱呀”一声,客房的门开出一人的缝隙,猫着腰溜出个人,一路小心躲避府里巡视的家仆,摸进魏登年的院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隐传进耳中,床上的人在一瞬间睁开狭长的眸子,眼中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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