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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喝了口滚水,清清嗓咂咂舌,正待给聚精会神的听众们开讲,李颐听忽然起身。
“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了。”
她付了茶钱,从人堆里匆匆退出去牵马,那商人追着喊了一嗓子:“大冷天的又入夜了,你有什么急事也休整一晚,明日启程啊!”
李颐听已经飞身上了马,夹了夹马肚,用力一甩缰绳,答话的声音被奔离的距离拉得长长破破:“离家十载,如今我的夫君就在都城,咫尺之距,归心似箭。”
茶棚里轰然笑开。
有人道:“真是位豪放爽朗的女子。”
也有人犯嘀咕:“不过她模样看上去也就二八年华,怎有离家十载一说?”
……
第17章
小听,我找了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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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难行,更难的是往身上扑的冷冽妖风。
李颐听一路疾行,风速更是十倍百倍地呼啸着将她吹得发颤,手脚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手背上每接住的一片雪花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心脏却是滚烫的。
在去见想见的人的时候,风里都是喜欢的糖蒸酥酪的味道。
拂晓之前,她终于赶至了都城。
城门向来开得早,冬日更是明显。卯时一刻,天色还是黑咕隆咚中透着股子幽暗的深蓝,守城的小兵便举着火把挨个儿搜查登记,再放人进去。
李颐听随手填写上襄安,跟着前面的百姓入城。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排队入城的百姓都是男子,莫说女人,周围连个女娃娃都没有。大家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些打量,跟看猴戏似的,门外的官兵也带着惊奇和惋惜的神色,弄得李颐听心中惴惴不安,以为被认出来自己是前朝的郡主,却又被放行了。
都城的城墙又修高了数十丈,巍峨高耸,就像魏国的新帝给人的感觉一般,有着比卺国更难以攻破的力量。
入城以后,李颐听反而慢了下来。
大抵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她慢慢催着马前行,心绪有些紊乱,还未想好见到魏登年后要怎么解释这数十年的失踪,鬼使神差地就走了去皇宫的、最远的那条路。
都城跟数十年前相差不大,沿街的墙上张贴了不少榜单,都是同一位女子画像,只是晨色昏暗看不清明,李颐听只当是什么通缉的疑犯,匆匆扫了一眼便略过了。
她还记得这条路,宋帝赐给魏登年的第一座宅子就在这里,曾经沿途都是小吃的香味。如今天还未亮,街市里穿梭的货郎都没出来,马蹄声踩在空旷的街道变得格外清晰,不过屋舍商铺肉眼可见地添加了不少,虽未开张,但林林总总排列着,可窥见如今魏国一角的繁荣。
她神游天外,马儿的两只前蹄猝不及防地扬了起来,李颐听急急扯住了缰绳,它却不肯走了。
她下了马走近,这才看到被夜色遮盖住的一圈篱笆,里面圈着一大捧被压得变形的树枝。
叶子还是软软的、脆亮的,并非砍伐下来的枯枝,只是枝头被重力压弯,像一簇开过头的花瓣垂到了地面,挡住了去路。
李颐听沿着枝干向左往上看去,是从旁边的院子里长出来的樟树。她再一凝神,竟然是魏府。
她立即想到从前陪魏登年回府时爬过的那棵樟树,十年间不加修剪,就这么毫无节制地让它长出了院墙,长到不能承受的重量弯到了地面,拦住街道来往人流的去路。
这是当今皇帝的旧宅,自然没人敢动,一棵无关紧要的樟树还被保护般圈养起来……李颐听微微蹙眉,牵着马从仅留下两人宽距的道过了身,心道如今朝里的官员也惯会曲意逢迎了,如此,这条街都不能有马车货运,实在劳烦百姓。
她重新上马,徐徐前行,深幽的暗蓝夜色逐渐过渡成灰蒙蒙一片,还是昏暗,但好歹有了丝人声。她在街角唯一开张的那间店停了下来,要了碗馄饨。
店家是个新妇,就是手脚不大麻利,看清李颐听长相的那一刻,惊吓得手里的馄饨都摔了,地面溅湿了好大一块,碗也磕缺了一角。
李颐听狐疑地擦了把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指尖,什么也没有啊。
妇人回过神来,立刻赔笑着道歉,又去替她重做了一碗。
铺面里暖意融融,李颐听小弧度地抻了抻冻僵的手脚,有些昏昏欲睡。后厨的妇人一边瞄着她的举止,一边在刚出炉的馄饨里撒下一小包白色粉末,端到了李颐听面前。
李颐听道了谢,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冒着白气的热汤,身上的寒意顿时散了小半,随即埋头大吃起来。
店家探头看了几眼,从后门悄悄跑了。
李颐听毫无察觉,吃得正欢,突然感到身子一阵疲软,困意泛滥袭来,勺子从掌心溜走,跟脑袋一块儿砸在了桌上。
未几,店家领着穿一身朝辗司服饰的大人回了馄饨店。
男子细细端详李颐听的脸,惊叹道:“像,太像了。”又甩手给了店家一锭银子,在妇人的千恩万谢中扛走了李颐听。
李颐听是被温热的帕子擦脸擦醒来的,她被面前突然出现的脸骇了一骇,馄饨里的软拂散让她四肢虚软无力,撑了几次才从床榻上起来。
进都城之前她假想了无数个混进宫的法子,却没有找出哪个最为稳妥温和,最能让魏登年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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