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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槐锏脱手,胸前的玉玦迟来地四分五裂。
他眼角下的浅色泪痣忽然间刺出异样的红光,将他的脸照得妖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沉寂了漫长岁月后破茧而出,炽盛强劲的光芒如一道屏障般轰然绽放,震飞了面前的李颐听,轰隆的声响吞没了她所有解释。
“襄安!”
司白伸手,长袖里挥出根白绫接住李颐听,将她卷回云端。
数丈外的众神亦被这戾风冲击得退后几步,纷纷伸手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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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岁去。
李颐听终于后知后觉。
可是已经晚了。
封印已破,伏扬已现。
魔君的小儿子在身心同时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下,陡然苏醒。
李颐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魏登年,长的眉,厉的眼,挺的鼻,浅的唇,五官分明和从前一般俊冷无匹,可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气流冲散他的发冠,他的乌发凌乱散开,嘴角的鲜血未干,在日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众神醒过身来,一个个如临大敌。
“他醒来了,伏扬醒来了,可以动手了!”
“他要杀人了,快动手!”
“襄安!不能去!”
李颐听奋力挣扎,却被司白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千支仙羽箭朝他飞射过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来:“魏登年,快跑!”
魏登年周遭黑雾缭绕,满身嗜杀的魔气。
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云端上惊惶的李颐听。
他的妻子,当真不是凡间那些普通庸俗的女子。
她站得远远的,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也让他心动。
魏登年凄凉一笑,安详地阖上了双眼。
遇见神时,我尚且能死战一场。
遇见你后,便只能洗颈就戮。
在得到最强大的力量之后,终于被迫成了魔君伏扬以后,魏登年忽然放弃了挣扎,决绝赴死。
李颐听喉咙里发出悲泣冗长的呜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幻境?这么多神仙在这里,他们都没有发现幻境吗……
李颐听呼吸一窒,缓缓看向七曜星君,看向他身后冷漠的众神。
她忽然想起来那个乱丢垃圾的小天婢。
那个把魏登年砸死的蟠桃核,丢得可真是精准啊。
上穷碧落下黄泉,世间万万众生,偏偏砸中了他。
所有古怪的碎片在这一瞬间被缓慢地联系了起来。
在李颐听下凡之初,天界就发现了这个魔界的孩子,可是他毫无魔气,像个凡人。天条是不能杀凡人的,于是天界给他谱写了悲惨的命簿,逼着他踩着骷髅上位,然后又慈悲地赐他重活一遭,只要他胡乱杀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处罚他,哪个神仙都不会承认他就是魔君伏扬。
眼看这局就要完成了,怪就怪,他们还要假仁慈地派个神仙助他,到时候更可以对外说,你瞧,魔头就是魔头,神仙都救不回来。
魏登年按着他们的设计越长越歪,可偏偏就被李颐听掰回来了,他们怎么肯?
既然杀不了这个凡人,便只好让他入魔了。
她被骗了。
这不过是天界的一个局而已。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取凡人性命的局。
箭雨止住以后,司白终于带着她缓缓降到了地面。
跪在那里的男子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他被箭雨扎成了筛子。
李颐听每往他跟前走一步,胸腔便像被什么擂过一遍。
前行了短短几寸,就再也走不动了。
她无力地垂着手臂,眼里坠着泪,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我们拼尽全力,他也还是要死的;原来不管良善与否,你们都是容不下他的。”她的肩膀抖着,摇摇欲坠得好似一张单薄的纸片,谁伸手轻轻推一把,她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他所做的一切隐忍努力,竟然都是无用的挣扎。只是因为你们的假慈悲,让他凄苦又屈辱地重活了一遍。”
司白惊忧地看着他:“襄安,你冷静些。”
“跟尔等鼠辈一起共事,这样的神仙,不当也罢!”
她貌若疯癫地指着众神,却忽然间疼痛难忍地跪了下来。
司白惊疑不定:“襄安?”
李颐听觉得好像有一双手从天幕压下来,无声地将她撕裂拆骨。
她的头颅被压得低低的,有点点荧光从指间、脸颊轻薄的肌肤透出,逐渐蔓延,包裹全身。
竟然是冲破了凡人躯壳,提前飞升仙位了。
“襄安!”
司白心里揪成一团,想要上前,却被七曜一把拽住:“殿下莫去,天生异象,她要入魔了。”
万里晴空已不知所终,滚滚乌云汇聚于燕回山山顶,浓黑不散,恍若夜色降临,有倾轧覆灭之势。
一片死寂中,忽然传来孩童稚嫩的歌声。
他们在唱:“东风人面,今是昨非。何处快活?唯有成魔。”
有人惊呼:“是、是魔族的引乐童!”
那种东西,非人非鬼,嗓音幼嫩,有蛊惑人心之力,专为魔族招揽羽翼。只有罪大恶极的凡人或者神仙心灰意冷的时候才会出现,趁机摄人心魄,使其成为魔族的傀儡。
众仙皆捂住耳朵,环顾四周,警惕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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