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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阿光

      晚宴结束后,阿北开车送他们回家。到家后,陈易让她先上去,把阿北留下来。
    温嘉回到房间,没有锁门,站在门后透过稀出来的门缝开向楼下的场景。
    “把人带进来吧。”陈易说。
    阿北的目光向温嘉的方向瞟了一眼,见陈易没有反应,于是转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个人,双手被绑在身后,脑袋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布袋。
    阿北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那人当即跪下去,瓷砖地发出咚的一声,头套突然被摘掉,光亮的脑袋在水晶灯下反光。
    陈易接过阿北递上来的枪,用枪管挑起他的下巴,阿光的面孔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灯光之下。
    “阿光,跟我这么久,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跪在地上的大块头突然身体抖动起来,“易哥,老爷子拿枪抵我头上啊。我还有八十岁的老妈在家要照顾。您饶我一命。”
    陈易的枪管移到他的眉心,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薄唇上挂着讥讽的笑意,金丝框眼镜的亮光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汇聚成一个极亮的点。
    突然,阿光想起来什么一样抓住陈易的裤脚,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易哥,易哥,我有情报告诉你。陈楠这次元气大伤,老爷子这边对您也有措施。”
    陈易冷笑一声。
    “威胁我?”
    “不,不敢。”
    陈易一脚踩在阿光的肩上,那么大的块头就像枯朽的老树一样不经压迫,啪一下被夹在鞋底和地面之间。陈易的目光抬起来,看向阿北,问:“阿北,你来猜一下阿光要说的会是什么。”
    阿北抿了抿嘴角,说出的话泯灭了阿光最后一丝希望,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刘部长是老爷子忌惮易少现在的实力,特点安插进来的新眼线。”
    “不仅如此,老爷子既然开始安插新的眼线到易少身边,说明已经放弃了旧人了。”
    这下,阿光的身体彻底软下去,颤抖着爆发出响亮的呼喊,“还有,还有——”
    他话音未落,一颗血红的圆孔出现在他的眉心。
    温嘉捂着嘴,堵住喉咙中的尖叫,身体失去控制一样失了力气,靠在门框上滑下去,发出撞击的声音。但门已经合上,刚刚从稀开的门缝中透进的光亮被彻底阻绝在外面,房间一片黑暗。
    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直到卧室外面停住。
    “温嘉,我进来了。”门把手从外面被扭开,短暂的光亮透进来一些,又消失。
    陈易蹲下来,把她抱到床尾。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温嘉的手捂在嘴巴上,胸腔起伏,透过指缝呼吸更多被“过滤”的空气,直到呼吸再次平缓下来。
    “自己要偷看,看了又害怕。”陈易的语气像是在逗猫。
    “阿光是你的人?”她问。
    她想起那个血色的雨夜,陈易在暴雨下的脆弱,她独自面对无处不在的敌人的恐惧,难怪……难怪,阿光那样轻易地放过了他们,难怪陈易只身一人。
    每当她越是接近陈易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离他越远。
    “是的。”陈易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天我确实是有点麻烦,陈楠要杀我,阿北在城西那边赶不过来。阿光是我一只安排在陈楠那边的棋子,这很正常,陈楠不也一开始想把你安排在我身边吗?”
    温嘉的身体突然僵硬,像是被猛然浸到一桶冰水里。
    “别紧张。”陈易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臂,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没有为陈楠做事。”
    他的手滑倒她的腰际,继续说:“放松点,我不杀好女孩儿。”
    “所以即使那天我没有碰到你,你也不会有事情。”
    “可你还是救了我。”
    “那你是在报救命之恩?”
    陈易把鼻尖买到她的颈间,搭在腰上的手猛然往回一带,温嘉又落在他的怀里,他深吸一口气,咬着她的耳垂说:“温嘉啊,温嘉,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温嘉在宿舍整理行李。
    课业的成绩影响综合绩点,奖学金的发放严格按照综合绩点的排名。
    班级群里的消息嗡嗡不断地冒出来,她单腿跪在行李箱上,啪嗒一声按下最后一节锁扣。这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每学期第一的她,今年的排名停在中断,和奖学金无缘。
    回到主界面,另外一条消息是陈易发过来的:“阿北去学校接你。”
    宿舍门半掩着,辅导员敲门进来,友善笑了笑,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温嘉对面。
    “温嘉,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聊一聊,现在方便吗?”
    温嘉看了一眼已经收空的寝室,点点头,“是要说黄文文的事情吗?”
    辅导员似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是的。但是更多的我想谈谈你。我能看出来你和黄文文的关系不错,毕竟她离开之后你还愿意……一个人住在这里,换做别人,多少应该是会有些怕的。”
    温嘉心想,住在这里反而让她稍稍安心。
    “但是,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我看了你这学期的成绩,也从各位教授那里了解你最近的状况,我建议你给自己一段调整的时间。”
    她很清楚辅导员的立场。
    “您的意思是让我休学吗?”
    “这不是我的意思。”辅导员连连摆手,“这只是我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能给出的一个建议。下个学期就要分配教授了,我给你说句心里话,理论数学和别的学科不一样,难毕业,难就业。做学术是最笔直畅通的大道,但是这学术你得熬,多少可惜的好苗子,都是心散了。心在不在这门学科上……教授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温嘉低头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早就有传言说学校对数院的拨款少了,每个教授手上的资源有限,当然想用有限的资源带出更有价值的毕业生。
    “你很聪明,只是现在状态不好,又何必着急呢?等好好调整状态,对学校和你都是好选择,学籍方面你也不用担心,学校会为你保留的。”辅导员说完准备起身,又补充了一句,“你考虑一下,这周日给我回复吧。”
    “辅导员,不用周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复。”她抬起头说:“我休学一学期。”
    数院女生的寝室楼其实是有后门的,很破,被藤蔓盖住了,留有一个很小的出口,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以前黄文文经常从这个门溜出去拿外卖。
    温嘉侧身从小门走出去,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流都拖着箱子拎着行李涌向大门,没有人跟上来。
    流线型的黑车停在树荫下,和空气中的静谧融为一体,温嘉脚步轻巧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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