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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昨晚超度太累了,没想到睡那么长时间,我们走吧!”
一路上,有专门的白事唢呐队伍,走在我们前面吹啊吹,声音十分悲鸣,惹的一群人想起与自家孩子的点点滴滴,走路是哭一路。
大家都穿得一身黑,胳膊上围着白袖子,上面都写着一个丧字。
办白事的最怕遇见什么?
那就是遇见办喜事的,我们距离坟地只要再绕过这条桥,对岸再爬一个路口就是目的地,好巧不巧赶上张三炮家娶媳妇。
张三泡是下塘关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因为太老实,三十岁都找不到女人,最近听说找了一个,可没说在今天结婚,没有人知道他家办喜事,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边是白事,一边是喜事,都要过桥。
在我们农村,一般家庭不富裕的,礼俗都是按最传统的方式接亲,八抬大红花轿,锣鼓齐鸣,鲜花散落。
我们办白事的最忌讳,就是让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经典骂人的话,“赶着去投胎”。
顾名思义就是这个来源,一般行人见了抬棺材办丧事的,都要先让道,否则厄运缠身。
这喜事,紫气东来说法,家门迎新,中途新娘是不能落轿的。
“张三炮,你早不结婚晚不结婚,偏偏今天结婚,我们孩子还等着下葬呢!七个人,比你多,你们让道!”
人群中的家长们,有些气愤,本来我就睡迟到耽误了时间,这会儿半路又杀出个陈咬金。
大家以为平时的老实人,还会像以前一样,任由人欺负,可没想到张三炮直接从马背上下来,胸前围着一多胸花,刺眼的站在我们人群队伍中。
“不、不、不让!俺……俺娶媳妇,三十好几才有这……这桩婚事,遇见你、你们我才是最倒霉的!”
张三炮很少跟人吵架,基本谁跟他吵,都是对方赢,所以一紧张就结巴了起来。
两方的队伍就在这时候停止,喇叭、铜锣的声音停止,迎亲的,奔丧的全部围在了一起,有那种要打架的气势。
我看着那花骄落地,新娘子可能因为困惑,居然还卷起帘子,扯掉红盖头看向我们。
而我此时也注意到新娘子,她很美,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俏挺的鼻梁,殷桃的小嘴,圆润润的脸蛋看起来倍有亲切感,张三炮能娶到这么眉清目秀的媳妇,难怪这么紧张。
我夹在中间,听着他们争执不休,双方是为了一条路,破口大骂不留口德,而新娘子是反反复复拉起帘子,看了我们好几次。
花骄是不能落地的,这样接地气不好,还没过门半路停滞,以后夫妻生活不是吵架就是分离,这是爷爷给我上过的一课。
他告诉我,如果我做白事这块,千万要算准,不能跟喜事的冲突在一起。
如果我起早一点,没准就不会赶上这事,可是七具棺材而且里面都是孩童,确实从人数上,我们占上风,开不得玩笑。
“好了!你们别吵了,总得过去一个,挡了谁都不好,但是啊三炮哥,你与嫂嫂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可以过河走,寓意又好,我们这是棺材,棺材还没入土不能碰水。”
我献媚式的,搓着手上前就给人鞠个九十度躬,让后塞了一点红包,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这么一开口,奔丧的队伍更来劲了。
“就是!里面都还是孩子,我就不相信你们以后不要孩子!”
“让开!”
他们总觉得我说的就是理,语气上特别的不好,这张三炮都准备接过红包了,可是看大伙儿蹬鼻子上脸的态度,立马把红包退给我。
张三炮见我们人多,立马牵着马,站在桥顶,站成一个大字,吸了吸鼻子。
“俺还就不让了!咋、咋地?俺欠你们嘀?”
迎亲的队伍,见新郎发话了,纷纷放下手中的喇叭,取下花骄上的扁担,抄着家伙就开始你推我桑,眼看就要打起来。
我是气的跺脚,趁乱钻出迎亲的队伍,将花骄帘子拉起来。
新娘子见我一身黑,吓了一跳,抱着胳膊,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想了想后,当着新娘子面开始脱衣服,大家都是女人,应该不会建议。
新娘子还没搞懂我要干嘛,我抓着她的手腕,向前一鞠,嘣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的大腿,就往河里走。
“小妹妹,我重的很,你们吵架其实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新娘子,有你这句公道话,就抓稳我,我背你过河。”
呼呼呼
我身材也是属于偏瘦的那种,新娘子远处看着脸圆圆的,就知道比较丰满,可是我也没想到,真如她所说,很重。
我忘记卷起裤腿,裤子湿了,就连内裤的条纹都清晰可见,冰冷的河水凉的刺骨,每走一步我都十分小心,不让新娘子的衣角沾水。
双腿都在发抖,新娘子看我背的吃力,叹息一口气,双手搂着我的脖子。
他们依旧在桥上吵吵,一个嗓门比一个嗓门还要大,都没注意我两,已经抵达岸头。
“炮哥,我过来了!你别吵啦。”
新娘子见我腰以下都是湿的,身体还瑟瑟发抖,很是心疼的从怀里抽出纸巾给我擦脸,说我原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许初七。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下塘关成为了传说,就连外村嫁过来的新娘,都知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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