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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见宁气道:“封建,愚昧!现在不兴老一套了,你自己放着自由恋爱不谈,要服从你老师的安排,也就算了了,凭什么现在还想用这套来管束我?”
温柏青只是冷笑:“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温见宁这次真的急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要跟他辩论个明白。
可温柏青对她的一句话也懒得听,只吩咐道:“一会让王力他们两个陪你去好好逛街买几件衣裳,过两天我要到别人府上祝寿,别给我丢人现眼。”
他说罢起身理了理袖口,就扔下温见宁和王力兄弟待在这里,自己扬长而去。
温见宁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回过头对王家兄弟道:“他已走了,你们俩不必拘束,坐。”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有些局促地在她对面坐下。
当初他们兄弟二人离开北平后不久,就接到战报听说北平沦陷,都后悔不迭。
但当时他们已回到军中,部队即将开拔,他们也只能先上前线去。战场残酷无情,分秒间就可见生死,他们无暇再分心想起这件事。直到后来上面的长官下令撤退,他们从前线退下来时才接到消息,说温见宁已平安地从北平逃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都跟随温柏青出生入死,一开口也替他说话:“三小姐,温长官他也不容易。从开始打仗以来,长官就被派到前线去了,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日子。可他心里还记挂着您,所以才让夫人来看着您。可是您又……所以他这次特意来昆明,也是为了您。”
温见宁却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们的话,一脸狐疑道:“他真的是为了我才想到这边来的?不是军中派系斗争,他来这边躲风头,或是这里有利可图?”
王力兄弟俩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温见宁垂下眼,低声道:“你们放心吧,无论他是为了谁,总归是在做保家卫国的事。我承他这份情,只要他做得不过分,我会给这个他面子的。好了,他不是说要你们陪我去挑衣服吗,我们去就是了。”
见她终于松口肯配合,王力兄弟二人也松了口气。
……
温柏青虽来了昆明,但不知是有公务在身,还是因为看了温见宁就烦,接下来这些时日,他几乎没再出现过,只是让王力兄弟一趟趟往她这里送东西,令人烦不胜烦。东西她自然不肯收,让他们带回去了,只是苦了王力兄弟俩,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又有前车之鉴在,让温见宁一连几天都心情不佳。
陆家两个孩子原本因为她最近不再像起初那么严厉,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可这几天看她脸色阴沉,又吓得锁了回去。不过温见宁没有迁怒他们的性子,仍照常上完了课。
等和冯翊一同回去时被问起,她才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家里人来了。”
冯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巧了,我家里的人也来了。”
温见宁这才想起他曾说过,他家里似乎也反对他留在昆明的事,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喋喋不休地对他抱怨起温柏青的专制来。
冯翊也不嫌她的话太多,安静而耐心地听她讲。
天上仍在下雨,昆明的雨季十分漫长,一下起来就没个够,但却并不让人厌烦。细密绵软的雨丝不断从天上飘落,人们撑着伞走过长长的街道,仿佛可以这样就走完一生。
两人走到校门前附近的那条街时,雨幕中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叫卖声。
“卖杨梅咯,卖杨梅——”
杨梅在昆明是再常见不过的水果,五月份起就陆陆续续可以摘下来卖了。昆明的杨梅又大又红,她和钟荟都很喜欢吃,只可惜一吃多了就容易牙酸,第二天连饭都吃不下。
温见宁停下脚步,转头问他:“我请你吃杨梅吧,你帮我们写报头,还指点我习字,我们还没给过你报酬呢。”
冯翊认真地提醒她:“拜师礼你已经给过了。”
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也没有坚决推辞的意思。
不过他这样一说,温见宁就想起当初自己那碗过桥米线和一壶茶来了,不由得有些赧然。其实当时她并非吝惜酬劳钱,只是顾虑那样会显得两人太生疏,至少对她来说,有些情谊是无法用报酬来衡量的。但只用吃食来还人情实在太笨拙,她回头还是要想个别的法子。
比方说再买他几幅画,或者让他再帮忙刻几个章?
温见宁这样想着。
卖杨梅的是个苗族的女孩子,皮肤微黑,才十几岁就出来补贴家用了。竹编的小篓里,乌红的杨梅颗颗饱满水润,在新绿的叶子映衬下分外秀色可餐。旁边的小篓里还放了从树上摘下来的缅桂花,一串串的往下滴着水珠,洁白又可爱。
平日她们来买杨梅,多半是自己带个木盘或小筐,今天手边什么都没有。最后经过商量,那女孩子多收了一点钱,把她用来包东西的蓝布铺开,折去杨梅的枝叶,放里面兜住。
温见宁不过多看了两眼花,就见那女孩子就把缅桂花也往里装。
她连忙道:“我们不买花。”
送给冯翊一个大男人花算怎么回事。
那苗族女孩子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用浓重的当地口音道:“这是送你们的。”
温见宁哑然失笑,连忙跟她道歉,但那女孩脾气很倔,坚决不肯再送给她花了。不过不送就不送,她没放在心上,旁边的冯翊却温声道:“那我们可以出钱买一点吗,我想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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