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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那人就歉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离开后,温见宁才小声嘀咕道:“这人怎么回事?”
温柏青低声训斥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宴会碰上个搭讪的人都要往我身后躲。口口声声说不想被包办婚姻,就你这没出息的模样,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嫁出去。”
温见宁的神情慢慢变得冷漠,讥笑道:“你和静秋姐当初也是在宴会上搭讪认识的?”
一句话气得温柏青脸色发青。
直到宴会结束,兄妹俩都没再说一句话。
宾客们跟主人家道别后纷纷散去,他们不愿早早出去跟人挤,有意落在了后面。
等兄妹两人出了大门时,天上不知何时阴沉沉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个不停。
他们的司机和车早已等在门口,不远处的长街上虽然还停了三两辆黑色汽车没有开走,但和来时的热闹,愈发显得萧条冷落。
旁边有人为他们打伞,两人正要下台阶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声音隐隐令人耳熟:“……贺世叔,怎好劳烦您亲自送我们出来,您还是快回去吧。”
温见宁还未反应过来,温柏青倒是听到贺家人出来,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对方察觉到前面有人看来,也本能瞥了一眼。
两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温见宁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双眼直欲冒火的冯苓,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小心地躲过了后半场宴会,却怎么也没想到双方居然会在离场前这最后一刻撞上。
再看旁边的冯翊,他的面色反而十分平静,比她要从容多了。
冯苓看到温见宁旁边的青年男子,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位就是温先生吧,今日既然有缘碰上,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温柏青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但看几人的神色,也猜出了个来龙去脉。
他瞥了旁边拼命给他使眼色的温见宁一眼,微微笑道:“乐意之至。”
……
温见宁起初还提心吊胆了一会,等双方坐下来才发现,她担心得太过了。
像冯苓这样自恃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跟街头泼妇一样,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失了风度。相反,她还颇为礼貌地跟温柏青这个做兄长的东拉西扯了好一会。
聪明的成年人说话实在令人头晕,温见宁在宴会上先是敬了不少酒,后来喝了几杯香槟,头晕乎乎的,人也极其困倦,在旁边听他们打机锋听得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沉重,等到后半程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去的车上了。
她听见温柏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冯家的人,眼光还算不错。”
温见宁连忙强调道:“我对冯翊真的绝无半分私情。”
温柏青嗤笑一声,刻薄道:“好了,我当然知道你对那冯家的小子没意思。不过,他倒是很肯维护你。我先前只当你脾气又差,还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温柔可亲,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把石头当璞玉。”
温见宁不甘示弱地嘲讽:“比不上静秋姐错把鱼目当珍珠。”
温柏青冷笑:“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还真把外人当作自家人了。”
温见宁淡淡道:“不敢,我如今只是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人,无论是温长官,还是廖家的小姐,我都是高攀不上的。”
“我不过说一句,你能顶十句,你才女的名声就这么来的,”温柏青顿了顿,再开口时,那股嘲讽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淡了,“我听说你有个好朋友,还认了人家的父母当干爸干妈。呵,自家的亲人不认,反倒上赶着别人家的。不过这样也好,哪怕你毕了业和冯家的小子结婚,也算有自己的娘家人能撑腰,我也可以放心了。”
温见宁听出不对,皱眉问:“你在胡说什么?”
温柏青淡淡道:“虽然你温三小姐瞧不上我那些蝇营狗苟的事,但我毕竟还是个军人,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死在战场上,不可能一直看着你过家家。日.本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滇缅公路不管的,这一两年间我说不定要随军去南边,即便不去那边,也没空再管你的事。”
温见宁认真道:“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管。”
对她的话,温柏青仍是报以嗤笑。
说话间,汽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学校门口。
温见宁跳下车打开伞,正准备往回走,却听见温柏青又发了话。
他坐在车里,只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我在昆明还会停留几天,你要是有事找我,就去温公馆。我走以后,那边就留给你当嫁妆,你要是想住,随时都可以去。”
温见宁很客气、也很坚决地对他说:“不必了。”
车窗缓缓合上,冰冷的玻璃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目送汽车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这才转身继续走。
学校的路都是土坡,一下雨就满地泥泞。温见宁身上还穿着累赘的礼服长裙,只能一只手为自己打伞,一手拎起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女生宿舍所在的方向而去。
冷风迎面吹来,让她有些昏沉的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眼看她快走到宿舍附近了,前方树下突然有个黑影动了,吓了她一跳。
察觉出她的害怕与防备,对方停下来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后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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