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凝聚精神，将心神沉入深处，竭尽全力的感受起来。
    数息之后，他“看”到了一道印记。
    带着黑暗气息的印记。
    来自体内圣剑血脉之力的反馈，让他清楚的感知到，每一道印记皆淡似青烟，似乎随时会消失掉，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艾力心中涌起明悟——这是圣品潜力的另一个作用。
    凡走过，必留痕，其它人感应不到黑暗生物遗留的信息，圣品潜力带来的极高灵敏度，却可以感应到。
    他继续感应，更多的印记陆续浮现。
    它们像一座座孤岛一般，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不过，仅止于此。
    从印记中只能知道黑暗生物来过，无法得到更多信息。
    但是，来自全知者血脉的能力，让艾力心生一种预感，其实自己应该获得更多的信息。
    怎么办？
    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主意——遇事不决，先加个点！
    圣剑血脉的属性面板被调出来后，艾力先看了一眼剩余的圣光源能：24577.9点。
    现在不加点，等着过年吗？
    他心念一动，高阶超凡本源之力的进度，瞬间增加了30%，以及第二阶圣剑意志的进度，暴增增加了50%，源能点则像飞瀑般狂跌。
    虚幻文字随之一变：
    “[圣剑血脉]，潜力圣品，剩余圣光源能15737.9点。
    “本源之力+：高阶超凡80.0%。
    “圣剑意志+：第二阶50.0%。
    “王道之剑+：第零阶2.7%。”
    第二阶的圣剑意志，对源能的消耗大得超乎想象，14.8点源能才能换0.1%的进度，足足是第一阶的3.5倍。
    此时，铁人装甲内的艾力，体表出现了异像。
    皮肤下似乎有淡淡的金色光晕流转不休，整个人染上了一丝淡金色。
    所幸有铁壳子的阻隔，无人看到异常。
    具有同源血脉的安德雷娅，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并不是太肯定。
    “铿！”
    轻微的虚幻剑鸣，凭空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插在装甲后背卡槽中的石中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抖动了好几下。
    异像消失之后，艾力忽然发现，黑暗印记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不。
    黑暗印记一直未变，只是他“看”到了新的信息——它们出现了层次感，或者说，不同的新鲜度。
    现在他可以隐约感应到，哪些印记更新鲜，哪些印记留下的时间更早。
    那么，下面需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一句话——找到最新鲜的印记，顺着它的足迹，逮住该死的黑暗生物。
    明白这一点后，艾力不由暗暗感叹。
    整天宅家果然不行，有时候还得亲自上战场走一走，不但可以学到更多知识，还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他睁开眼睛，说出一句话：“我们先在角斗士广场逛一逛吧。”
    安德雷娅先是一呆，但没有问原因，只是点头道：“好！”
    纳文中将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他甚至巴不得眷顾者阁下在广场上逛一晚上，不要进入任何地形复杂，可能躲藏着黑暗生物的区域。
    “砰！砰！砰！”
    一吨重的铁人装甲，每一步落地，必定响起沉闷的声音。
    虽然并不费力，但吵得一批！
    艾力考虑片刻，决定换一种更静音、更舒适的行走方式。
    他抬起头，通过夜视镜搜索一下天空，视线捕捉到一朵悬于夜空的白云。
    下一刻，白云如同被一只手拨了一下，如流星般直坠而下。
    两位传奇强者似乎察觉到什么，本能的抬头望向天空，目光立刻看到了白云。
    艾力又想做什么？眷顾者阁下又要搞什么鬼？
    两人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从天而降的白云，径直笼罩了铁人装甲，完全遮蔽了灰乎乎的装甲。
    待白云消失后，所有人惊讶的看到，铁人装甲以一个“坐”的姿态，坐在一只怪模怪样的东西头顶。
    它像是一张由清水凝成的座椅，不过只有座面、靠背、扶手，下面不是笔直的椅子腿，而是六条形似蜘蛛腿的玩意。
    所有人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打算……坐着赶路吗？
    随后，预感被证实了。
    长着腿的椅子，真的迈开了六条腿，平稳的向前走去，脚步声变得轻微之极，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安德雷娅眨了眨眼睛，美眸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奇思妙想！
    纳文中将嘴角抽了抽，心中无语。
    您真会玩！
    人鱼姐妹花对视一眼，两张一模一样的俏脸，再次浮现出一个疑惑。
    艾力阁下激活的真是人鱼血脉吗？
    两名穿着铁罐头的军官，露出满满的羡慕之色。
    这能力，太方便了！
    我们也想要坐着赶路！
    搜寻过程之中，艾力没有看到黑暗生物的尸体，倒是看到了少量人体残肢，部分残肢上面还有啃咬的痕迹。
    这并不是说没有黑暗生物死在这里，而是军方清理掉了它们的尸体，以避免黑暗气息的污染。
    至于人体残肢，当然也在清理范围之内。
    之所以还会残留，答案只有一个——残肢太多太多了，难免有所遗漏。
    在一座坍塌一半的花坛中，艾力甚至不小心看到了一颗小小的脑袋，以及小半截连接的残肢。
    “艹！”
    他第一次骂出了声。
    这具残尸，显然是一名幼童。
    刚才的惊鸿一瞥中，可以判断出其死因应该是出自……暴力撕扯！
    绕着坑坑洼洼的广场走了1000多米后，艾力如愿找到了一道极其新鲜的黑暗气息。
    “咳。”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一只黑暗生物在这里逗留过。”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铁胳膊，指向前方一座直径近8米的巨坑。
    一看便知，这必定是导弹留下的弹坑。
    安德雷娅心中一惊，连续问了两个问题：“你怎么感应到的？半个小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其他人立刻听了出来，艾力所说的两点，长公主殿下根本感应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连传奇强者都感应不到的东西，一位实力低了两个大阶层的高阶超凡，居然察觉到了。
    如此大的反差，细思……恐极！
    两位铁罐头军官，显得格外的惊讶，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俱写满了惊讶。
    艾力淡然说出一个词：“直觉。”
    安德雷娅说不出话来了。
    艾力向众人招呼一声：“跟我来。”
    说罢，他屁股下面的六腿椅子，加快迈步频率，飞速奔向茫茫夜色。
    其他人也跟着奔跑起来。
    这一跑动起来，六腿椅子的优点更为明显。
    它每次只挪动三条腿，另三条支撑座椅，如此轮流交替。
    众所周知，三角形稳定性最高，故而无论遇到弹坑还是瓦砾堆，六腿椅子皆如履平地，几乎没有太大的晃动。
    即便是两位传奇强者，心中也生出了一丝羡慕。
    倒不是省不省力的问题，而是人家舒服的端坐着，自己却得迈开腿奔跑，对比之下，实在太没牌面。
    离开角斗士广场，又穿过两条破破烂烂的街道后，六腿椅子停在一栋相当大的环行建筑前面。
    这栋建筑同样遭受了战火的洗礼，东北角已然垮塌。
    高大的大门敞开，其内的黑暗浓厚得似乎已经凝固。
    安德雷娅沉声问道：“怪物在里面吗？”
    艾力点点头：“没错！”
    此处残留的黑暗印记相当浓重，从“新鲜度”来判断，差不多10分钟之前，怪物应该还出来活动过。
    纳文中将紧接着插了一句话：“眷顾者阁下，请最好不要进去，这栋建筑内部复杂，极容易遭到怪物的偷袭。”
    艾力点点头，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中将先生，军方清理藏在建筑内部的怪物时，通常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纳文中将回答得非常迅速：“主要有三种手段。”
    他滔滔不绝的介绍道：“第一，先使用小型侦查无人机，确定怪物的位置，再使用重火力强攻……”
    艾力听得眨了眨眼睛。
    居然大规模的配备了无人机，日不落军方的装备挺先进嘛！
    “第二，使用超凡手段进行侦查，比如风语者的聆听能力，又或者鸟语者操控鸟类进入内部，搞清楚敌人的数量、种类、能力，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第三，直接炸毁整栋建筑，连内部的怪物一起炸死……”
    艾力敢肯定，最后一种才是军方最青睐的方式。
    派出超凡小队或者军队，进入内部强攻，不但速度慢得要死，还容易发生伤亡。
    与之相比，直接几枚导弹砸过去，或者一堆炮弹轰过去，又快又便捷。
    这一路行来所见到的景象，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看得出来，随着科技的大幅度进步，低阶超凡者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弱化。
    中将这番话举了一个典型的例子，风语者、鸟语者这两种能力者，差不多快要完全被无人机取代了。
    果然应了前世的一句话——干掉你的，往往不是你的竞争对手，而是来自于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人。
    不。
    机器。
    不过，军队的方案也有一个未曾解决的痛点。
    艾力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其它城市发生黑暗降临，难道也像瓦伦西亚这样，炸毁大半座城市吗？”
    纳文中将沉默了。
    这也是九公主提到过的，大唐学者对此颇为诟病的一点。
    破坏容易建设难，军方一通狂轰滥炸夷平整座城市，痛快倒是痛快了，可重建一座城市需要花多大代价？
    安德雷娅打破了沉默：“艾力，城市巷战本就是危险性极强的战斗，目前全球各个国家都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艾力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条解决思路，只不过未经过验证，而且实施难度太大，他暂时不打算透露出来。
    他凝视着黑洞洞的大门，脑中忽然闪过那一具幼小的尸体。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决定为瓦伦西亚做一点事。
    也为这座城市中遭受苦难的人民。
    艾力自认为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在有需要的时候，并且又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挺身而出。
    更何况，圣剑血脉本就是血脉中的王者，总是做缩头乌龟状，这算什么狗屁王者？
    “铿！”
    悠悠剑鸣忽然响了起来。
    石中剑的古旧剑身，又闪起了清亮的光华。
    一道道惊异的目光，从周围投射过来。
    安德雷娅讶然问道：“艾力，你与普里斯蒂马特阁下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艾力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大概心境恰好契合，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共鸣吧。”
    两位传奇强者听得若有所思。
    其他人也是一副古怪的神色。
    安德雷娅指了指大门，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躲在里面的黑暗生物？”
    这句话隐隐带着一分考较。
    艾力微微一笑：“中将先生刚才的话里面，我比较赞成其中的一点，那就是干掉怪物之前，必须得确定它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一对金属胳膊。
    刹那之间，两大团浓密的白雾凭空出现，笼罩在胳膊表面。
    “去吧！”
    艾力挥起了双手。
    白雾猛然一动，像利箭一般射入了大门内的黑暗之中。
    原本静立如松的4只水元素，如同旋风一般冲了上去。
    艾力比划一个手势：“喏，就这么对付，简单得很。”
    安德雷娅呆了片刻，心中无语至极。
    确实简单。
    简单得让她想口吐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