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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熹微,远处的天还是青白色的。张信骑在马上,侧颜如劈开的玉山,轮廓清晰又透着刚毅。
    “明月。”
    “爹爹。”明月吓了一跳,忙放下帘子。
    “舍不得阿离?”
    明月点头,很快又摇头,“哥哥说了,中元节前便回来了,会陪我放灯呢。”
    兰元珍听着女儿娇软的嗓音,唇上含笑,正欲说话,喉头血气翻滚,忙偏头咳了数声。
    “爹爹。”明月见他样子痛苦,额角青筋都起来了,忙去扶他。
    “无事的。”兰元珍硬生生将血吞了回去,扯出一丝笑,“一时岔了气。”
    “可爹爹脸色好难看,请刘先生来看看吧。”
    兰元珍身边长史道:“郡主放心,小人这便去请刘先生。军马之事松懈不得,大人最近估计是累着了。”
    兰元珍拍了拍明月的手,安抚道:“爹回去就请刘先生过来,你便不要担心了。今日起的这样早,还没用早膳吧,快去吧。爹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陪你了。”
    明月带着阿姜阿乔离开,到了廊下,看他还站着,倒是瞧着没什么异样。
    兰元珍看她三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歪头一口血喷在袖上。
    “大人。”
    “帽儿,我本欲替明月寻个好夫君,多留她几年,可如今时不我待,我眼下竟是无一人可托付。”
    第42章 决断
    夜色寂寂,远处雪山掩于夜色中,空中一轮圆月高挂,时时能闻得野狼呼唤。凉州城往西,抄近路,军士们需翻越高山,方能抵达马场。
    如今已是行了一日,夜里扎营,军士疲乏,除了巡逻守卫,其余皆靠近篝火,抵御寒风。
    “什么破东西,还敢给爷吃。”中心营帐处时时闻得斥骂之声,砰的一声有东西摔了出来,香气四溢,是刚熬煮好的肉汤。“酒囊饭袋。”徐昉坐于张信身旁,饮了一口酒不屑道。今日上山,道路崎岖,可便是如此,也没有两腿发软,让人牵着行上去的道理。牵马之人他也识得,一身好武艺的兰景。他们先行一步,扎营后一直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他们。兰景面上挨了一鞭,气喘如牛,凉夜下仍是滚着汗。说来还是兰元珍器重的义子,到底比不过亲生的。
    恰这时,阿离从兰暾帐中出来,众人望去不免多了几分怜悯。
    “兰景,过来饮酒。”徐昉唤他阿离在凉州军中身份尴尬,他不担军中职位,更像是兰元珍的侍卫,是以徐昉便直呼其名了。他行过来,徐昉便将酒囊扔给他。凉州夜里寒,又在这高山上,自然要饮些烈酒取暖。
    徐昉道:“你面上伤要处理一下,我那儿有伤药我去给你拿来。”
    “多谢徐校尉,不必了,小人有药。”
    徐昉唔了一声,想到今晨那郡主特地送的包裹,未再坚持。
    阿离饮了两口酒,便将酒囊还了徐昉。他并未坐下,道了谢便行礼离开。
    篝火猎猎,火星缭绕便如荧火闪烁在空中。
    张信自他背影收回视线,淡淡道:“可惜了。”
    徐昉摸着下巴道:“我父亲也夸过他,若是他去雍州投军,也不至埋没。不过嘛,这兰家恩情大过天,兰元珍怕也是舍不得放他离开。”他摇头一叹,“好在兰家倒不都是兰暾这样的人,那华阳郡主不是待他不错。”
    张信饮酒动作一顿,忆起今日那抹纤细身影,便听他继续道“说起这华阳郡主,你应是见过的吧。生的如何,长乐公主生的那般貌美,她应也是个美人吧。哎呦,你砸我做什么。”
    张信将酒囊掷到他身上,冷冷睨了他一眼。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徐昉挠了挠头,“我那不是好奇嘛。当初她一人跑到雍州来求援,我就觉得这女子看着柔弱,实则厉害。这份胆色,说来竟和当年的你有几分相似。”
    张信心中一怔“你去哪儿?”徐昉见他说着话突然站起来,也不理他直接走远了。这人,当年宣平侯还在的时候,分明是个离经叛道的顽劣性子,如今真是没意思的紧。
    远处,营地篝火皆在身后,人声却是几不可闻,张信这才停下,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羊脂玉上雕着两尾金鱼,触手生温。那日杏花林中觅得,便一直带在身上。
    他从未被一女子这般扰动心神。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方才徐昉所言敲醒了他。或许正是初见那日,她在城下求援,那时,她于他便已是不同。
    他至今记得,那日她骑马而来,轻纱覆面,露出来的眼睛便如皎皎明月。分明那般纤弱,报上名讳之时,眼中却闪着不屈的光。她说她是华阳郡主,河西节度使兰元珍之女兰望舒,凉州叛乱,形势危急,特来求援。
    他立于城池上恍惚看见当年的自己。
    千里奔袭,原以为能寻得援军,解雍州之危。可父亲仍是战死了,连尸骨都无法完整。佛说众生皆苦,可为何是他张家,为何是他父亲,他兄长,尸位素餐者却依旧高坐于銮殿之上,卧于锦绣之中。
    他攥紧手中玉佩,压下心中滔天恨意。
    夜风凄凄,天际苍凉,唯一轮冷月高悬,照着地上孤影。
    凉州琼华阁中,阿姜理着衣箱,咿了一声,“郡主,给阿离少爷做的护膝不是已经送去了吗,怎么又多了一副。”
    她撩开帘子去寻明月,明月手中扇子一顿,起身夺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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