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高中毕业小半年，万窈跟从前一干高中同学已经拉开差距，不敢想象再过几年这差距有多大。
    万窈的优秀盛璟深有体会，但好笑的语气让他有些疑惑。
    聚会时一个同学提了两句，说万窈社恐归社恐，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特别浓。
    有一次路上有流浪汉被校外的一群混混欺负，万窈虽然怕，但颤颤巍巍拿着快砖挡在流浪汉面前，用最害怕的语气说出最凶的话，不仅扯上了对方学校的老师校长，还扒拉了一遍警察和法律，在混混面前说了遍八百多字的小作文，纸上谈兵经验丰富。
    但混混们对这些完全无所畏惧，正想踢她两脚的时候一群学校保安冲过来拦住了那群人，那时候混混们才知道，万窈在那里磕磕巴巴说那些话不是为了吓他们，只是为了耗时间，等保安过来。
    除了这件英雄事迹，万窈的同桌还乐呵呵地分享了件事。
    “你们别看万窈瘦瘦弱弱，一心研读医学古籍，她还有个爱好一般人绝对想不到。她爱看热血漫画，有一次万窈从图书馆借漫画看，发现有人在书上剧透最后的大BOSS是谁，气得面红耳赤，攥着书的手还在发抖，当时我看了她的反应快笑死，万万没想到她还有那样的一面。”
    “她后来写了篇八百字的小论文，名字好像叫《关在漫画书上随意剧透的三大坏处》。这小论文就夹在漫画剧透的那页，为防止后面的人被剧透影响观感，她临摹了一页漫画覆盖在原著上。”
    盛璟耳畔又回想起这两段话，看万窈的眼神里多了些笑意。
    万窈无形中守护了他校园时期唯一的快乐。
    “没事，璨璨身边有祁森、裴深，我去了多余。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走吧。”
    万窈握紧手中的票据，抿嘴点头。
    耳畔的风声似乎变小了些，传到她耳朵里的都是盛璟说话的声音。
    清澈如泉的甘甜声音，让人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她很喜欢听，喜欢了三年。
    **
    万窈喜欢盛璟那年，他还没出道。
    夏季蝉鸣扑簌，听得人耳朵疼。
    万窈抱着一堆作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远处，盛璟站在走廊边，灿烂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斜下一道颀长影子。
    旁边，文艺部部长拽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着，求他一定要在学校一年一度的庆典活动上唱首歌。
    万窈圈紧怀中的课本，低头静悄悄走过。
    擦肩而过时，耳边响起一道清淡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
    声音很好听，就好像清澈的溪水顺着水流而下，碰到河底石子发出的簌簌声音。
    万窈听得有些呆，走路时没注意前面在走廊上快步冲过来的人。
    肩膀被撞得生疼，手上的作业本像漫天雪花，纷纷落下。
    但砸到脑袋上的时候有些疼，跟大冰雹一样。
    万窈捂着额头轻轻揉了揉。
    撞她的人敷衍说了句“对不起”就又开怀大笑地往前跑。
    万窈没说话，弯腰一本本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作业，小心翼翼地拍去课本上的点点灰尘。
    “你就这么道歉的？”
    刚才听过的那道清澈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声音里带着些许愠怒。
    她讶异地抬头看。
    盛璟冲到那个人面前，拽着他的手严肃说：“撞到人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没了？你看不到课本都掉地上了？”
    那人讥讽一笑：“既然你这么好心，你帮她呗。”
    盛璟神情愈发阴沉，艺术部部长忙上前调解，说了什么万窈听不清，她只知道，盛璟朝这边看了一眼，语气依旧严肃。
    “她不在意我在意。这是是非对错的问题。”
    万窈捡书的手僵硬了很久，回过神时，已经有个人蹲下来帮她捡了。
    是盛璟。
    骨节分明的手快速拾起地上的每一本书，摆好放到她面前，临走前，盛璟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下次硬气点。”
    万窈抱起怀里的书，沉默低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有勇气走到面前帮他一次，但到了自己，连一句反驳都不敢说出口。
    盛璟让她硬气点，万窈这十几年都没学会。
    可她高中学会了一件事：
    如何喜欢一个人。
    可高中的三年里，胆怯让她无法主动跟盛璟说一句话，她只会默默在告示板上看月考时他的名次，静静听同桌谈论关他的一切。
    万窈小心翼翼地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以为两个人从此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裴深、顾池、璨璨三个人找上了她。
    耳畔传来阵阵哭闹喧嚣的声音。
    万窈回过神。
    游乐场里，初春的温暖阳光中，远处一个小女孩哭着拽着爸爸的衣服给她买糖，爸爸一脸严肃地抱起她，训斥道：“不准哭，哭就有用吗？”
    万窈想到自己的父亲，眼眶微红。
    心里像被细细银针刺了几下一样，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意。
    没用。
    当没有人喜欢的时候，哭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万窈收回目光，挤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
    笑容脆弱又无助，万窈像被自己困在一张网里，甘愿做个绝望又胆小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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