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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6)

      楚予昭似乎被他的话噎住,半天后才开口道:那你过来,睡这边。
    他实在是不想睁眼就看见大片风光,按说那风光无比旖旎,现在却只让人气得牙痒痒。
    洛白道:是你刚才让我睡床尾的,现在又让我去床头,真麻烦,不去。
    楚予昭错了错牙:过来。
    不过来。
    眼看楚予昭就要发怒,洛白这才起身往床头爬,还无不得意地道:还是想我陪你睡觉吧?哼,我就知道。
    洛白坐在枕头侧,挠了挠下巴:哥哥,我可以把裙子脱了睡觉吗?
    不可以。
    可是真的很热。
    楚予昭侧头看向他,洛白已经将上半身几颗盘扣解开了,露出一片白得发光的肌肤,长发垂落在胸前,半遮半掩,在月光下有种难辨雌雄的美。
    他突然就有些仓促地转开视线,低声道:那就脱掉吧。
    也许正是因为这条裙子,才让他恍惚,如果脱掉了,反而会没有异样的感觉。
    嗯,好。洛白一边应声,一边开始扒身上的裙子。
    第52章 我觉得你特别喜欢我
    等到洛白钻进被子后, 楚予昭突然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了。
    哥哥,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一片细腻柔滑的肌肤紧贴上楚予昭手臂,一只温度很高的手, 也抚上了他的腹肌。
    楚予昭下意识往旁避开, 这下动作有些大,扯动了背上伤口,又皱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伤口痛吗?洛白充满担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热热的气息就扑打在他脖颈上。
    楚予昭在那瞬间屏住了呼吸, 有些生硬地道:你躺过去些。
    洛白哦了一声,往旁挪了点,还自己解释:娘说我像个火炉, 的确不能挨着你, 把你给热到了。
    楚予昭慢慢吐出口气, 不知道自己方才稍显急促的心跳被洛白听到了没有。
    洛白身体虽然挪开了, 脑袋却依旧搁在楚予昭肩头, 微垂着眼, 长睫毛就在他肩头上扫过, 让楚予昭觉得那处似乎停了只蝴蝶, 不时会振翅,搅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洛白没有再动, 安静中只听到两人的鼻息,就在楚予昭以为他已经睡着时, 他突然幽幽地道:哥哥, 你今天为什么要救我呀?
    楚予昭闭着眼道:我答应过你娘要照顾你, 难道看着你死?
    可是, 可是。洛白组织了会儿语言才道:可是你不用那样去救我的。
    他相信自己遇到普通危险时, 哥哥会救他,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已经超过普通危险很多很多,哥哥为了救他才受伤,这让洛白很不安,同时也很愧疚。
    他的话并没有说清楚,但楚予昭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道:我没想那么多。
    洛白仰头看他的侧脸,看他在月光下高挺的鼻梁和脸部轮廓,半天都没有转眼。只觉得心里热热的,可以就这样盯着人一直看下去。
    看什么?楚予昭依旧平躺着,嘴里淡淡的问。
    洛白这次却没有说看哥哥,哥哥真好看之类的话,只喃喃道:哥哥你对我真好。
    他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溢出了泪水,便在楚予昭肩头蹭掉,用迷迷糊糊的声音说:哥哥,奶奶说你是我男人。
    楚予昭本已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斥道:别胡说。
    又不是我说的,是奶奶说的,说你是我男人。
    她是不清楚,你不要跟着胡说一气。
    洛白想了下,问:那你做我男人行不行?
    楚予昭错了错牙:不行。
    洛白沉默片刻后道:既然你不想做我男人,那我做你男人好不好?
    不好。
    洛白有些遗憾地咂咂嘴,没再说什么,移动着调整位置,方便更贴近楚予昭,又不会让他感觉到很热,这才闭上眼睡了过去,很快就响起呼噜呼噜的轻鼾。
    楚予昭听着这近在咫尺,就像扯着他耳廓,对着他耳朵眼里发出的鼾声,以为自己会被吵得睡不着,没想到也极快地陷入梦中。
    哥哥,你帮我抓小鱼呀,你看你把小鱼都放走了。
    哥哥,过来一点,这边的小鱼很多。
    哥哥,哈哈哈哈,小鱼在咬我脚趾头。
    哥哥,哥哥
    楚予昭又听到了一连串稚嫩的欢声笑语,看见了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挽着童髻的青衫小男孩,正弓着腰在河里摸小鱼,半截衫摆都飘在水里,被浸湿了。
    他听到自己在提醒:你快上岸去,衣衫都湿了,快脱下来晾晾。
    那青衫小男孩便笑着道:那你给我抓小鱼吗?抓住三条小鱼我就上岸。
    行,那你快上去,我给你抓。
    他看见弓着腰的青衫小男孩突然就直起身,露出了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庞。那双眼睛很大,却笑得弯弯地看着他。
    楚予昭经常会做这个梦,他也知道自己处在梦中,以一种观看者的角度,听梦中两名男孩的对答。
    他知道其中一名是自己,另一名始终看不清容貌,只是根据对话推断那是楚予策,这还是第一次将那男孩看清。
    男孩儿长得很漂亮,但五官却分明不是楚予策,楚予昭心里暗暗吃惊,想走前两步看得更仔细些。
    可不管他怎么靠近,和男孩儿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站在原地诧异了会儿,便从梦中醒来了。
    楚予昭睁开眼,先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看向躺在身旁的洛白。
    现在已是深夜,燥热的气温降下来,洛白没有再将手脚伸到被子外,而是紧紧抱着他手臂,一条腿还搭在他的大腿上。
    洛白的脸就侧靠在他肩头,一侧被压得有些变形,显得嘴巴似是嘟着。楚予昭动了动,想将自己手臂抽出来,就见他不满地嘟囔了句,反而将他手臂抱得更紧。
    楚予昭不再动了,只睁眼看着天花板,脑中不自觉又浮起梦中的那名小男孩。
    明明在梦中瞧得很仔细,但现在那容貌又让他想不起来,只记得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像是盛着两泓波光。
    也像是身旁洛白的眼睛。
    楚予昭下意识又看向依偎在身侧的洛白,想去瞧他的眼睛。但那双眼睛却紧闭着,只能看见两排长长的睫毛,给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他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洛白突然皱起了眉,有些不安地动着头,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像是正在经历梦境。
    楚予昭认真去听,断断续续捕捉到哥哥,往岸边游,不要沉之类的字眼。
    他脸上神情柔和下来,慢慢侧身面朝着洛白,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抱住的手臂,轻轻拍抚他的背。
    如此片刻后,洛白终于安静下来,又打起了很有规律的小鼾。
    楚予昭便保持着和他面对面的姿势,就这样鼻息相闻着交颈而眠。
    禄王府。
    陈设豪华的书房里,楚予垆沉着脸坐在正中椅子里,下首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手臂负伤,缠着厚厚的白布。
    你没有看出来那些蒙面人的来历吗?楚予垆问。
    受伤的人摇头:王爷,属下听您的吩咐,和弟兄们去抓那洛公子,可不巧遇到了正在追昭帝的人。待到昭帝和洛公子都掉下了崖,那些人不由分说对着我们就砍,所有弟兄都没了,只剩我躺在树后面装死,才留下一命,等着回来汇报给王爷。他们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拉下蒙面巾,武器都是寻常,看不出来什么来历。
    楚予垆沉吟片刻后道:你下去吧,这些天就在屋里不要出去。
    是。
    等那人退出屋子,楚予垆看向另一人,问道:王瑾,你怎么看?
    王瑾是楚予垆的谋士,闻言上前一步道:不管那些蒙面人的背后主使是谁,可事情恰恰就这么巧,王爷想抓住洛白送给辛公子,却不想有人还有更大的图谋,还意外撞上了。王爷,您要抓洛白这事千万不能透露分毫,免得和那事搅合在一起,到时候难免会引火上身。
    这点分寸本王还是知晓的。楚予垆阴沉沉地笑了下,想不到有人比本王还要心急啊
    王瑾道:现在皇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朝局一触即发,王爷您现在最好是能亲自去找皇帝,四处搜寻,不要再留在府中。
    如果本王找到他的话楚予垆看向王瑾。
    王爷万万不可。王瑾忙道:您舅舅冷将军还在宁作边境,便是闻讯赶来,也要耗上数天,王爷在京城里没有兵,一旦发生动乱,得益者绝对不会是王爷。
    楚予垆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本王还要去保护皇帝?
    对,王爷您现在最不能让皇帝发生什么意外,不然下一个目标马上就是您。
    楚予垆问道:那你觉得得益者会是谁?
    王瑾道:既然有人想杀皇帝,那么他就有很大的把握,能在皇帝死后拿到皇位。刺杀者也就是得益者,王爷觉得,这人最有可能是谁?
    楚予垆站起身,来回踱了两圈,嘴里喃喃道:秦韵是唯一能碰到兵权的人,但身份所限,没有楚予昭在前面撑着,她便什么也不是,她应该是最希望楚予昭活着的人。楚琫嘛,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胸无大志的闲散王爷,整日只会斗鸡追狗,楚予昭就算死了,皇位也轮不到他头上
    王瑾沉吟道:是啊,可王爷别忘记还有几名藩王,他们可是拥有大批私兵,且也是有皇室血脉的。
    楚予垆兀自出了会儿神,又道:不管他是谁,王瑾,你给我派出人手,每名藩王底下都安插上棋子,本王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明白,属下早在年前就把这事办妥了,正盯着呢。
    嗯,那就行。
    楚予垆系好顶上的扣子:本王现在就要出府,亲自去寻找我那好皇弟,今晚恐怕是没得睡觉啰
    洛白第二天醒来时,看见床上空荡荡的,屋内也只有自己一人。他慌忙下床,鞋也顾不上穿,就这样跑到门口拉开了屋门,直到瞧见院中那道颀长高大的背影后,才松了口气。
    楚予昭就站在院中的梨树下,眺望着远处的群山,清晨阳光从摇曳的树叶间洒落,光斑在他脸上跳跃。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看着洛白,视线滑落到他的光脚丫上,皱了皱眉头:去把鞋穿上。
    洛白依着门框嘻嘻笑:慌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楚予昭的目光像是在说你在讲什么废话?又转回身继续看着远方。
    囡囡,准备吃早饭了。老太从厨房探出个头,手里拿着木勺。
    哎,知道了,奶奶。
    小方桌就摆在梨树下,一竹篮颜色偏黄的窝头,还有一碟腌肉和一陶钵粥。
    三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饭,老太将腌肉夹起来放在两人粥碗里:吃,吃肉,多吃点。
    腌肉有些干硬,应该是放了很长时间,洛白一口咬下去,要撕扯一番才能咬动,但嚼在嘴里很香。
    奶奶,您也吃。洛白边嚼边说。
    老太笑得露出残缺的牙:奶奶咬不动,你们俩吃。
    她长年独居在这群山深处,家里能来客人,面相好看嘴又甜,心里着实高兴,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
    洛白去看楚予昭,见他也正不紧不慢地吃窝头,便歪着身子凑过去小声问:好吃吗?我觉得好好吃哦。
    楚予昭瞥了他一眼,看他那张油汪汪的嘴,淡淡地说:坐好,吃你的。
    腌肉旁边还摆着一碟鲜红的菜,洛白伸出筷子去夹,被楚予昭托住了手腕:这是辣椒酱,你吃不了。
    辣椒酱?我尝尝。
    雪夫人做的饭菜都很清淡,洛白从小就很少吃辣,进了宫后,那些菜肴多精致,少辛辣,更是没见过这样满满一碗都是辣椒的菜。
    楚予昭却不放开他的手,警告道:你平常都没吃过辣,吃这种怎么受得了?
    我受得了,受得了。
    老太也在旁不满地道:哪个囡囡不吃辣?吃得辣,性子辣,才不会被婆家欺负。
    洛白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哥哥快让我吃,我不想去婆家受欺负。
    楚予昭额角跳了跳,一时晃神,被洛白眼疾手快地抽出手,夹了一点辣椒酱喂进了嘴,咀嚼两下后,眼睛都亮了。
    好吃。
    楚予昭看着他,见他并不觉得如何辣,也就不再管,任由他吃。洛白吃了几下觉得不过瘾,还挑了一大团涂在窝头上,将那窝头都染得红艳艳一片。
    你这样能吃下去吗?楚予昭忍不住皱着眉问。
    能,再多的都能。洛白得意洋洋地将那窝头往嘴里塞,狠狠撕了一大口在嘴里。
    楚予昭就一直盯着他,看他鼻子和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小的汗珠,原本白皙的脸和脖子也变红,咀嚼的动作慢慢变缓,最后张着嘴,开始呼呼喘气。
    吐出来。楚予昭伸手接在他嘴下,厉声催促。
    洛白喘着气看他,又闭上嘴重新咀嚼,腮帮子鼓起一大团,含混地说:不吐,舍不得。
    他这口窝头咬得太大,嚼得很费力,偶尔张嘴吸两口气。却不想越着急越咽不下去,嘴里和喉咙像是要燃烧起来,也被辣出了眼泪。
    他泪眼模糊地看对面楚予昭越来越黑沉的脸,一边加大力度嚼,一边抬手拭泪。
    楚予昭忍无可忍,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步去了厨房,顷刻又端了一瓢清水出来。他站在洛白身旁,将手接在他嘴边,大声喝道:吐了。
    洛白已经快崩溃了,赶紧将嘴里的窝头吐到他掌心,楚予昭又将水瓢递过来:快喝。
    待洛白接过水瓢大口大口喝水,楚予昭去了厨房洗手。
    洛白将那瓢水喝了大半,嘴里才轻松了些。楚予昭出来时,便看见他乖乖坐在桌子旁,两只眼睛红得兔子似的,嘴唇也又红又肿,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