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清晨，早上一场小雨将路上的灰尘冲的一干二净。
    黑水市油脂厂的门口人流如潮，许多穿着灰色制服的职工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油脂厂。
    “厂长，早啊。”
    “厂长，早上好！”
    “厂长早上好！”
    一路上，许多职工朝一位推着自行车的老者，热情的打招呼，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这位老者头发灰白，年近六旬，但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推着自行车的步伐非常轻快，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见到众人朝他打招呼，这位老者频频点头，微笑回应，看得出他在职工心中的威望很高。
    他就是黑水市油脂厂的厂长郑凯。
    令人奇怪的是，郑凯虽然是一厂之主，但穿着非常朴素，一身灰色的工衣洗的发白，至少穿了七八年，手上的那辆自行车也显得比较破旧不堪。
    就他这身打扮，丝毫不像一个厂长的样子，反而更像进城打工的农民工。
    嘎吱～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郑凯手上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突然就掉链子了。
    年久生锈的链条似乎不堪使用，咔嚓一声断成了两节，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围的职工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老厂长今天出门不利啊。”
    “老厂长，你这辆飞鸽牌自行车应该用了七八年了吧，是时候该换了。”
    “老厂长该买一辆新的自行车了，这辆破车就丢到垃圾堆去吧，它跟你的身份不相配啊。”
    郑凯蹲下来，捡起断成两截的链子，仔细看了看，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换一条链子，它还能支撑到我退休。”
    职工们听到这话，纷纷摇头叹息：
    “老厂长你也太省了吧。”
    “老厂长，太清廉了。”
    郑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钱要花在刀刃上，目前工厂的效益这么差，我哪有什么心情换自行车啊？”
    职工们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敬意更浓了。
    老人拖着烂了的自行车，费力的朝停车场走去，停好车，慢吞吞朝楼上办公室走去。
    “老厂长，刚刚接到市政府的通知……”
    刚进门，一个戴着眼镜夹着一点账本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面色有些焦急。
    这是油脂厂的老会计王进财。
    郑凯淡淡的看了王进财一眼：“把门关上。”
    王进财愣了一下，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把门关上，然后擦一把冷汗，紧张的说道：“老厂长，刚刚接到市政府的通知，说是有投资商要来咱们厂，不会是……”
    郑凯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很坦然的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雨还没有下，你急什么？”
    王建才还想继续说，郑凯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后说道：“好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咱们先去迎接市领导吧。”
    很快在秘书的通知下，油脂厂的一群中层领导，在郑凯的带领下站在了大门口，翘首期待市领导的来临。
    大门口还挂了欢迎光临的横幅。
    大概10多分钟后，市政府的车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魏市长好！”
    看到0002的黑色奥迪停稳后，郑凯快步上前打开车门，不卑不亢的说道。
    “原来是郑厂长啊，啊，半年不见，这白头发似乎又多了几根啊？”魏晨光一下车，看见束手站立的郑凯，一脸关切的说道。
    看的出，魏晨光对郑凯的印象还不错。
    郑凯严肃的老脸，露出一丝惭愧的笑容：“多谢魏市长的关心，可惜啊，郑某无能，大半年了，油脂厂的业绩也没有改善。”
    一上来就自我检讨。
    郑凯的这个举动，让魏晨光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两分。
    魏晨光拍了拍郑凯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郑厂长你已经尽力了，所以这次我专门从外地请了投资商过来，希望能够给油脂厂带来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说完，魏晨光指着江浩介绍道：“这一位就是来自幸福饮料的江总。”
    “幸福饮料？”
    郑凯看了江浩一眼，有点愕然。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主动伸出手，热情的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幸福饮料的江总啊，幸会幸会，江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感觉跟我大孙子差不多大。”
    江浩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伸手一握。
    笑容很淡。
    “郑厂长，江总这次过来是对你们油脂厂比较感兴趣，不如由你领大家先去参观一下吧。”魏晨光笑着说道。
    郑凯爽朗一笑：“行，那我带诸位先去参观一下油脂厂的各个车间。”
    在郑凯的带领下，众人有说有笑的朝1楼的压榨车间走去。
    “江总，这是我们当年从国外引进的压榨生产线。”
    “年产量是100万吨。”
    “在整个北三省能排进前三。”
    郑凯指着轰隆隆运转的压榨车间，微微佝偻的腰板不禁挺直，一脸自豪的说道。
    市领导也微微颔首。
    “产能高有什么用，销量高才是王道！”
    江浩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笑容微微一僵。
    郑凯一愣，他在油脂厂干了几十年，一步步爬到一把手，颇有威信。若是其他人当众说这大话，他早就让保安把他请出去了。
    但面对一年多就将小小的私营汽水厂打造成驰名天下的饮料巨头，郑凯还真没底气反驳。
    郑凯苦笑一声：“江总说的对！销量才是王道。可惜，这几年，各地的压榨企业如雨后春笋，市场竞争越来越大，豆油的利润也越来越薄，导致咱们厂的效益日落西山，这都怪我经营不善……”
    郑凯一上来，就一脸沉痛的自我检讨，反而让魏晨光等人不好意思责备。
    接下来，走马观花。
    短短两个小时后，江浩心中基本有数，拒绝了油脂厂的盛情，坐上魏晨光的汽车，匆匆原路返回招待所。
    江浩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微微闭目，脑海中将先前参观的经过撸了一遍，虽然油脂厂设备略微陈旧，员工慵懒，但下力气整改一番，他还是很有信心做出成绩的。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个突兀的电话，却让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