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生陷入了沉默。
    他还难以消化刚才那番话，或者说，他不相信，他心目中敬重的宋大哥，真的要卸磨杀驴？
    不过，江浩最后说的那句话，却被有心人听到，很快就传到了宋怀才耳中。
    ……
    第二天，早上8点半。
    吃完早餐后，许多企业家开始陆续进入5楼的主会场。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一聊行业趣闻，内幕消息，彼此拉近关系，还有许多小企业老板，不停穿梭，殷勤的发名片，拜码头。
    江浩双手插兜，悠哉的走到第一排，按着牌号坐下来，一脸轻松，仿佛不是来参加年会的，更像是来看电影的。
    这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人，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个年轻人，是哪家企业啊？”
    毅力的宋怀才，也注意到了第一排的江浩，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霾，不动声色的问对面。
    一位穿着儒雅的中年人，哈哈一笑：“那一位，就是幸福集团的小江总。”
    嘶～～
    这话一出，周围数人倒吸一口气。
    人的名，树的影。
    刨除外资，以幸福集团的实力，能在今天的年会厂商中排进前三。
    宋怀才一听是幸福集团，脸色冷了下来，昨天有人将江浩挖墙脚的消息，传过了他，这令宋怀才很不爽。
    “这小江总，年纪轻轻，架子却不小，居功自傲，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分明是看不起咱们这些老家伙嘛。”宋怀才暗暗挑拨离间。
    这话，果然有效。
    幸福集团的飞速扩张，得罪了许多同行。
    一些饮料行业的老总，也凑热闹道：
    “这年轻人，太独了。”
    “吃独食啊！连一口汤都不让咱们喝。”
    “还行事高调，口出狂言，去年还吹牛逼，说三年把食用油做到国内第一，十年做到全球第一了……”
    “银龙鱼的郭老，春节前就被他暗算了一把。”
    说到银龙鱼，众人纷纷看向旁边的郭九龄。
    郭九龄今天换了一身唐装，红光满面，正跟旁边的老总说说笑笑，听到有人议论此事，脸色冷了两分，但很快恢复平静淡定，笑着走过来。
    “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郭某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大不了下次再扳回来。”
    宋怀才朝郭九龄点头招呼，“郭老，还是您豁达，但我觉得，对于这种爱背后出阴招剑走偏锋的行为，咱们得抵制，免得带坏了行业风气。”
    郭九龄耐人寻味的一眼宋怀才，含笑点头：“宋总言之有理。”
    很快，就到了9点。
    随着一位穿西装的主持人走到演讲台，众人也陆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昂道：
    “今天食品行业协会举办的96年发展年会，很荣幸能邀请到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驰名厂商，在座的都是咱们食品行业的商界精英，有鏖战商场几十年的老将郭老，也有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小江总。”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前排。
    主持人继续声情并茂：
    “大家知道，随着改革开放，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咱们的食品行业进入了爆炸时代，这几年的增长率，屡次突破了20％，但是，我们跟发达国家的水平差距还很大，这说明食品行业发展的前景还很广阔。”
    “我们立足现在，展望未来，为此我们邀请了几位重量级的嘉宾，跟我们谈谈企业发展心得，以及对本行业未来的展望。”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咱们行业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银龙鱼的郭老，上台给咱们讲两句。”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江浩礼貌性的鼓掌两下。
    同在第一排的郭九龄，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浩，不急不慢的走到了演讲台上。
    郭九龄没有拿演讲稿，沧桑的目光，淡然环视一圈，略带沙哑的嗓音，通过麦克风在会场放大：
    “大家好，我是银龙鱼的郭九龄，算上今天，应该是第三次参加食品行业的发展年会了。虽然我年纪最大，但食品行业日新月异，新人层出不穷，我作为第一个上台演讲的老人，居然感觉有点惶恐，有点紧张……”
    台下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大家知道，银龙鱼深耕食用油领域，从92年到现在，短短4年，我们就做到了行业第一，可以说，郭某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能狠抓产品质量，唯恐辜负了消费者的厚爱，但是……”
    郭九龄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的江浩身上。
    众人顺势看去，发现是幸福集团的小江总，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春节前，幸福集团与银龙鱼那场舆论战，让所有人耳目一新。
    “郭某深感痛心的是，一些年轻人，不把心思放在产品质量上，老想走捷径，走邪道，用一些肮脏的手段，煽动民心，往竞争对手身上泼脏水……”
    郭九龄越说越激动。
    “甚至不惜用金钱买通媒体，搞虚假宣传，弄噱头，博眼球，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来煽动一些无知消费者的恐惧心理，从而达到自己肮脏的销售计划。”
    郭九龄说的很激动，胡须乱抖。
    明眼人都知道，他骂的就是江浩。
    “我希望，某些年轻人，能好好反省一下，不要急功近利，要沉下心，用做百年老店的毅力，来打造自己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谢谢大家！”
    郭九龄说完，看都不看江浩一眼，大步走下演讲台。
    主持人很尴尬。
    没想到，第一场演讲就火药味那么浓。
    他走到麦克风前，强笑两声：
    “郭老还是老样子，一心为了行业发展，直言不讳。接下来，咱们有请毅力集团的宋总，给大家说两句。”
    坐在第一排的宋怀才，也侧目看了一眼江浩，才大踏步走到台上，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不咸不淡的道：
    “刚才郭老说的一针见血。”
    “但郭老是长辈，说话很含蓄，但宋某是北蒙人，说话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觉得还是点破好，这样对方才有反应，你说是吧？江总……”
    唰唰唰……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扫向第一排的江浩。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