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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久站体虚,重又躺回床上,前晚她有意把窗子打开,冻了一夜,早起便浑身似火炭般,秦月娥叹息,退婚路漫漫,这仅是个开始。
    婚事一早就定下的,这时正是赵伯章刚举了孝廉,掐指算,离成婚还有二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是女方家主动提出退婚,谈何容易,退婚事关女子闺誉,被婆家退婚,女方家是很没面子的事,一般是不会答应的,更何况她未婚夫婿是众所公认青年才俊,如意郎君,外人不知就里,只道是夫婿金榜题名,她高兴过头,痴癫了。
    月娥思维开始天马行空,若是她能钓个更大的金龟婿,嫌贫爱富,许嫁高门,依父亲商人市侩和母亲的爱女私心,若想退了这门亲事,有□□分成算,可上元县最体面的是一方父母官县太爷,赵伯章以举子的身份,就可资格补缺为官,谋个知县一职应该不难,况年轻有为,仕途不可限量,父亲是生意人,现放着乘龙快婿,退亲令女儿另行择配,这亏本的买卖定是不会做的,再说,便是平地一声雷,金龟婿从天而降,若是个张伯章、李伯章,又如何是好?
    若拼着脸面不要,借赵伯章包窑姐的事大闹一场,寻死觅活,婚是退了,坏了贤良名声,坐实了悍妇,那家敢娶,嫁人就难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乃下下策,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月娥不找边际,左思右想,没个头绪,二年、金龟婿,男女授受不亲,父母命媒妁言,月娥嘴里念叨着,又迷糊睡去。
    ☆、问罪
    不知过了多久,月娥朦胧中听见门外传来衣裙窸窣声儿 “太太来了”,外间屋丫鬟的声儿道。
    细微的脚步声渐近,“姑娘还没醒?空肚子睡” 母亲温柔声传入耳鼓。
    “回太太,姑娘昨晚退烧,吃了半碗粥和一块糕,一直睡着。”
    柔软的手抚上她额头,温暖舒服,母亲是这一世她最亲近的人,
    季氏坐在床头,见女儿瘦消的小脸,伤心难过,鼻息有点重,又怕吵醒她,细小声儿絮絮叨叨数说 “儿呀,你怎么同娘一样苦命,你爹一去不回,恋着那外头娶的,姑爷莫不是也随了你爹?娘不求你大富大贵,盼着你过门,小夫妻恩爱,谁承想却出这么档子事,偏女儿心事重,这上头想不开,一味作践自己,真是个痴心的孩子。”
    母亲咳声叹气,母亲季氏性子软弱,遇事没主意,只会守着她哭。
    月娥眼睛一热,气息不匀,怕露出破绽,阖眼忍住不动,就听母亲继续叨念,“你这孩子下生就命苦,姑爷气头上的话,想必不是成心的”
    月娥心咯噔一下,错愕,前世的记忆像是漏掉了什么,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好像有件极重要的事,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季氏给她掖了掖被角,小声吩咐丫鬟小心侍候,便扶着方才说话的婆子走了。
    月娥等母亲脚步声走远,眯缝眼,看屋子里无人,汗透重衣,窗外桃杏争妍,已是仲秋,屋子里窗扇关得严实,大概她病着,下人小心不敢开窗。
    这时,半截水红锦帘掀开,秋香色衣裙一晃,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约莫十四五岁,除嘴巴大了点,倒颇有几分姿色,懒懒地步子挪进门,看见她睁着眼,脸子瞬间变了,笑颜如花,“姑娘醒了”忙赶着上前,“姑娘醒了怎么不唤奴婢”
    这丫鬟貌似伶俐,是个有心计的,月娥记得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名唤胭脂,打小就在自己身边侍候,名字还是自己取的。
    她无力指了指窗子,“热”那丫鬟忙跑去支起半扇窗子,一阵清新空气伴着一股花草的幽香飘入,她鼻翼翕动,嗅了嗅,随意问:“云珠呢?”
    那丫鬟支开窗子,转回身,“奴婢看云珠姐总打哈欠,像是没精神头,想是昨儿晚饭吃多了,折腾半宿跑净房,奴婢让她下去歇着,这里有奴婢看着就行了。”
    胭脂似无心的话,月娥听来,明白这是给云珠使绊子,主子有病,不上来侍候。
    月娥这几日虽病着,恍惚知道是云珠几日未曾阖眼跟前侍候,困极了,勉强下去才一小会,胭脂吃饱睡足,上来替她,心下暗自庆幸,刚巧姑娘就醒了,看见她一人在,抢了头功。
    前世胭脂和云珠都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嫌弃云珠嘴直,不喜,把云珠随意配了个家下小厮,胭脂随她嫁去赵家,其实想想云珠始终尽心尽力服侍她,反倒是胭脂,被赵伯仁摸上手,俩人明理暗里有了首尾,后来不大背着她,赵伯章也带了她去任上,和□□两个做绿柳红花,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胭脂看姑娘神情淡淡的,不看她,想自己未曾得罪姑娘,就是这两日,晚上推脱身子不爽,留云珠一人,不免讪讪的,借个由头,“奴婢去打水给姑娘擦把脸”
    秦月娥看她背影,腰细臀宽,年纪不大,颇具风骚,不觉好笑,赵伯章这厮十年寒窗,一旦解禁开荤,便不怎么挑食。
    胭脂下去有一会,月娥听见绣鞋底擦着地面细微声,外间珠帘轻轻响动,云珠端着一银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只金边白釉兰草盅子,轻手轻脚进来,笑道:“太太吩咐厨房给姑娘炖了盅燕窝,姑娘这两日病着,嘴苦,放了冰糖,姑娘没什么胃口,先将就用些,奴婢告诉厨房柳婶子晚膳做点稠的吃。”
    月娥和气笑了,支起身,靠在迎枕上,接过盅子,“我自己来,你下去歇歇,不用上来侍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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