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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心道,没有花,变作花不就行了?天这么冷,牡丹开放,肯定是异象,恐怕整个尚书府都会轰动,那么席况和琳娘应该也会去吧?
十一站在花园暗自祈祷:“百花主,各位神仙大哥,就当没看到我。我知道按时令,花不该开。不过,这不是主时空,就容我小小放肆一次。我只开一会儿,只用我自己,不影响别的花……”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哪位神仙出来阻止,她也渐渐胆大起来,小施法术,变作本体。她看看四周,园中只开这么一株绿牡丹也不好,索性再施个幻术,使满园牡丹怒放。
月光下,花园里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看着满园春光,她不觉喜笑颜开,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风华殿外。那时候,姊妹们站在一起,还不懂修行为何物,只管仰着脸笑,汲取雨露光辉,吸收仙界精华。当时的她们真快乐。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尚书府的园丁安伯像平常一样去修剪草木。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步子走进花园,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住了。
“这,这,这……”他一激灵,睡意全无,“这……”
安伯退后几步,没看错啊:“这开,开花了?”
看园子的婆子从角门边的房子走出来,碰头乱发,还没有系裙,嚷道:“大清早的,嚷嚷个什么啊……这,这……”她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还是安伯先反应过来,道:“还不去告诉大奶奶?这是大吉之兆啊。”
那婆子也不管自己还未梳妆,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多,可得好好把握,她匆匆忙忙就去禀明大奶奶。
李家大奶奶,即琳娘的大嫂听闻之后不敢怠慢,遣身边的大丫鬟墨竹去园中看了看,得知属实后,连忙禀明婆婆。
须知花开皆有时,牡丹在一夜之间提前开放,在李家人看来定是上天降了什么征兆。李夫人王氏也不将它看做内宅之事,特意讲于李尚书听。
不多时,李家上上下下全都知道牡丹开满了后花园,花开艳丽,芬芳馥郁,全都涌来看这奇景。
李尚书不知吉凶,甚至还专门写了奏折,奏明圣上,希望引起重视。
十一本来还偷偷笑个不停,谁知事情越传越远,似乎闹得有些大了。她听到风婆婆说,此间的皇帝闻言深感兴趣,想要摆驾李府,特来观赏呢。好在安全起见,陛下不曾亲临。
风婆婆说着好笑,十一却暗叫不好,人间能人不少,若是把她当做妖精作祟可十分地不妙了。
不过唯一能让十一觉得这计谋并非一无是处的是,席况和琳娘还真的都来了后花园。然而,当时园中人极多,他两人并无交集,更不曾攀谈,急得十一差点按捺不住化成人身去给他们引荐。
好在热情的风婆婆帮了她一个忙,风婆婆鼓足劲儿,吹掉了琳娘遮面的蒙衣,又锲而不舍吹到席况手上。
琳娘惊慌地去寻蒙衣,恰好对上席况疑惑的眼神。四目相对,琳娘低下了头,连耳根子都泛着红意。
十一在旁边也看不出两人是否一见钟情,她对风婆婆的战斗力既爱又恨。风婆婆在吹掉蒙衣的同时,将琳娘吹得头发散乱,她簪在鬓角的迎春花也掉了几个花瓣。这样婉约而颓然的美,也不知道席况能否欣赏的动。
席况态度自然,并无一丝尴尬之色,仿佛再正常不过。他上前两步,对琳娘施了一礼,规规矩矩交还蒙衣。
琳娘并未伸手去接,她还了一礼,嘱咐翠歌去接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只是笑笑,并未进一步交谈。
十一好生遗憾,如果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花开就好了。
李夫人忽然开口说道:“琳儿,你说你学画也学了那么多年了,这样的美景怎么不画下来?”
琳娘一怔,继而施礼道:“是,女儿知道了。”
李夫人笑道:“这般吉兆,也不知道要落在谁身上。”
李家二奶奶是席况远房的表姐,兼之两家有通家之谊,是以也不大忌讳,便凑趣道:“我听说先帝爷还在世时,曾夸牡丹花是状元花,想来住在咱家的席表弟这次大比要中状元了。”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臂,笑道:“有理,有理。”她又指着席况道:“席家侄儿,你每日攻读,看来状元是跑不了了。”
席况忙道:“伯母说笑了,久闻牡丹主富贵,定是李家富贵长久之意。”
李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席况会说话。
琳娘借着掠发的机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适逢席况目光转到,尽收眼底。琳娘心内尴尬,背后取笑他人非名门闺秀所为,而且还被人抓个正着,她别过脸去,佯作无事。
从席况的角度,看到她完美的侧颜,睫羽低垂,鼻梁高耸。在阳光的映衬下,她白玉般的脸颊透出珊瑚之色,美得不可方物。席况一阵恍惚,心道:“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真是假话,书里面怎么会有这等绝色?”
清风拂过面颊,席况一凛,忙将文章在心头滚过一遍。他斥责自己,怎么这般糊涂?大比在即,偏偏生出这旖旎绮思,不该不该。
阳光正好,微风阵阵,李夫人便命下人在园中的八角玲珑亭里摆了席,与众人共同赏花。
内眷颇多,春闱将近,席况不好久留,便匆忙告辞回去温书了。
亭子里莺声燕语不断,似乎春天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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