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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十一所料,翠歌绝口不提帕子和席况去逛园子的事情。只说席况收下糕点,十分客气。
琳娘闻言,若有所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放下悬在心头的一件大事,她继续作画。微风和煦,她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次日清晨,琳娘给父母请过早安,陪母亲用过早膳。席间,李夫人笑道:“你这么惫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园子画好了给我?”
琳娘忙起身告罪,连吃饭也没了心情。
用罢早饭,琳娘懒懒的,任由翠歌扶着。她悄声道:“我明明不擅工笔,还偏偏要我画园子。若是写意画,我可以画上许多呢。”
翠歌笑道:“小姐不妨去园中看看,好生把园子记下来。我听人说,那画竹子的人在画竹子之前,心里头都是有个竹样子的。小姐要不也学学?”
琳娘掩口而笑:“你这蹄子,好生说话。什么画竹子的人,那分明是胸有成竹。也罢,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去园子里瞧瞧。那牡丹提前开放,也不知花期几何。”
十一在暗地里看得直点头,这个翠歌,恐怕专职的冰人也不过如此吧。接下来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才子佳人私会后花园?好期待啊。
琳娘似是没看到翠歌的紧张,缓步走进花园。
院中牡丹花开得正艳,琳娘叹道:“天降异象,也不知应在哪里。”
翠歌笑道:“管他应在哪里,总归是好兆头。”
琳娘才转了一会儿,便去了八角玲珑亭。这亭子地势颇高,可俯瞰全园,记下园中各处风景,十分便捷。
翠歌陪着小姐说话,可眼睛却四下瞟动,暗自祈祷席公子早些过来。她嘱咐了看园子的婆子,园子的角门是开着的,方便席况从厢房过来。
不多时,席况走了过来。他特意换上了云锦坊时兴的衣衫,头上方巾整整齐齐,风流俊彦。他手里还持着一卷书,远远望去,果真是翩翩浊世公子。
翠歌看在眼里,对小姐道:“小姐,这园中似是起风了,小姐稍待,我去帮小姐拿件披风过来。”
琳娘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了那边的席况。她心下不安:“翠歌,我与你一同回去好了。留在这里,不大……”
“小姐等会儿,一会儿就好。”翠歌也不给小姐机会,快步走出了亭子。
小姐自幼秉承闺训,行动皆有仪态,自不能如同丫鬟那般疾走。琳娘唤了翠歌几声,不见回应,她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然而席况此时却踌躇不定,不敢上前。琳娘亦不会出言相邀,两人遥遥相望,竟是不曾说上一句话。
十一在暗地里看得焦急,再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上一会儿,那取披风的翠歌也要回来了。人家丫鬟给他们制造个机会也不容易啊。你们不主动,我就再给你们机会。她默念咒语,呼风唤雨。
顷刻间,原本一碧如洗的空中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打了下来。十一撑着伞站在雨中,笑得仿若狡猾的狐狸。
琳娘心惊,这样的雷雨天气,不该是盛夏才有的吗?不过现实不容许她多想,透过雨雾,她看到席况的衣衫很快被打湿。她忙开口唤道:“席家表哥还是来躲躲雨吧。淋了雨对身子可不好。”
席况浑身湿透,眼角的笑意却遮都遮不住。他也不急,还在雨中向琳娘施了一礼:“多谢琳妹妹了。”
雨水顺着他俊逸的脸庞滚下,划过脖颈,流入胸膛。
琳娘忽然面红耳赤:“这亭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谢的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要是让父亲知道,我让你淋雨生了病,误了你的大事,可不得了。”
席况笑道:“是是是,琳妹妹说的是。”说话间,他也进了亭子。
李家的八角玲珑亭,重点便在玲珑二字上,小巧而精致。年轻男女在下雨天同处于亭中,这亭子就愈发显得狭小而逼仄,连气氛都变得旖旎而暧昧起来。
十一初时见李家花园并非只有这个亭子是避雨场所,还曾担忧这计策不能成功。看来是她想多了,这两人十分地上道啊。
席况不顾身上兀自往下滴的雨水,对着琳娘深深一揖:“叨扰妹妹了。”
琳娘局促不安,身子微微扭动:“我自赏我的景,你且避你的雨,又有什么叨扰不叨扰?席家表哥太见外了。”
四下无人,席况又笃定琳娘思慕自己,少年才子便显了本性,他宽了外衫,出言调笑道:“现在自然见外,待成了内人,说是贱内也不迟啊。”
琳娘闻言身子直颤,她又羞又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豁地站起身来,怒道:“你居然如此羞辱于我,我,我,我告诉太太去。”说着也不管外面的滂沱大雨,竟是要往雨中冲。
席况大惊失色,自悔失言,忙伸手抓住琳娘玉臂,说道:“是我的错,妹妹千万别拿自己身子过不去,是我说错了话,妹妹要打要骂都没关系。可是下了这么大雨,妹妹这么娇弱的身子,往雨中走这么一遭,定会生病的。那我就,我就……”
一向口齿伶俐的席况也手足无措,又道:“是我说了混话,不然妹妹割了我的舌头去。”
十一在旁边急得只想踹他两脚,这个席况也忒不争气,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撑着伞飘到亭子里,思索着对策。
琳娘嗤笑:“说了混话就割舌头,你抓了我的手臂,是不是要我削下臂膀啊?”她脸带红晕,别过脸不去看席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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