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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腿李子眼中写满了恐惧,他有心想逃离这里,回到寨子里去,又怕被缑越阻拦,更没好果子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真后悔今天出任务。
缑越不去看短腿李子,很和善地对十一说道:“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我的马儿不能白白地就死了。”
十一点点头:“你说的对,马的确不能白白丧命。”她皱皱鼻子,很是为难的样子:“那怎么办?把这匹马再救回来吗?”
她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暗暗摇头:“这马就算是救回来也活不了几天啦。”
缑越冷笑:“脑袋都被砍下来了,怎么还救的活?”
十一的关注点不在马脑袋上:“那你打算要他们怎么赔你,也赔给你一匹瘦瘦的老马吗?”
如果不是她那过于严肃正经的表情,缑越会以为她是在讽刺他大惊小怪斤斤计较,可是她看上去非常诚恳,完全发自肺腑。他也不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但意气难平,便将袖子一甩,转过身去。
十一上前一步,继续问道:“说嘛,说嘛,你打算让他们怎么赔你?”
缑越被她问的烦了,冲口说道:“我说了,一命换一命。”
短腿李子啊的叫了一声,他不过是错手杀了一匹马,就要他的命吗?
毛脸老五也愤愤不平:“这位大侠好没道理,我们弟兄也道过歉了,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就是。”黑风寨的人纷纷嚷道,虽说对方实力强大,但己方人多还是在自家地盘上,也不能太没士气了。
——他们已然忘记了方才大家一起动手还不能沾到对方半片衣角的事实。或许他们的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输人不输阵,毛脸老五都想叫人回去搬救兵了。
十一偏着脑袋,搬着手指头:“这可不划算,你的马没几天好活了,可这个短腿李子还要活上好久呢。虽然人早死晚死都一样,可这也不大公平不是?”
顾清风将她拉到了一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缑越错愕,他以为她说的不公平是人命比马命贵重,原来却是生命长短不同。这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奇怪。不对,他竟然被她给绕进去了。
顾清风站在十一前面,对缑越抱拳:“一命换一命给自然是不合常理的,不然,让他们黑风寨赔你一匹千里良驹?”
短腿李子小声嘀咕:“咱们寨子里哪有什么千里良驹?兀那小子,说什么胡话?”
毛脸老五却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道:“悄声些。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怕短腿李子多想,他又小声解释道:“这两个娃娃,像是来帮咱们的。不知道是何时结下的善缘?”
缑越对千里良驹不感兴趣,他也知道要人为马偿命太过霸道,但是即便是那个短腿鬼真的死了,他的马儿也活转不过来了。那个小姑娘说的对,他也清楚自己的马是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不然,它不会躲不开那把掉下来的刀。
但人就是这样,你知道是一回事,要你去承认它,去面对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缑越不愿意承认他的马是真的快要死了。
——事实上,他的马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只是很不幸,短腿李子撞上了。
缑越扬眉:“我不要千里良驹,我可以送他们去见官,或者平了黑风寨。想来官府也乐意的很。”
短腿李子闻言,抓起刀就想跟他拼命,被毛脸老五给拦腰抱住了。
“你放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就杀了他一匹马吗?他想怎样?有本事杀了老子啊?”短腿李子也怒了,“刚才不是要掐死老子吗?你来啊!”
毛脸老五抱住他的腰,喝道:“李子,你说什么胡话!就算是他告了官府,弟兄们也不至于送命,可要是一命换一命,你就死定了!”
他又对缑越赔笑:“大侠,我知道您说笑呢。咱们都算是江湖人,出门在外也不方便,若不是为了一口饭吃,谁去做着拦路抢劫的勾当?我们黑风寨的弟兄立过誓,不滥杀人命,这次杀了您的马,你也知道这是失手。弟兄们道个歉,将这马葬了,再给您买个脚力也就是了……您大人大量,何必跟我们这些小虾米计较?”
缑越平日里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可是,人在某些特殊时候,会做出一些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情来。他当即冷笑道:“葬了?哪有这般容易?总得黑风寨上下为我这马披麻戴孝,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才是,怎么可以随便就葬了?”
让人为畜生披麻戴孝,这的确是太过分了。黑风寨的人都变了脸色,义愤填膺,宁可一死,也不愿受此侮辱。
事实上,等缑越心情平复以后,他也会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太不合理。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想不到别的许多。
毛脸老五愤愤不平,却还记得这边两个娃娃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便看向十一和顾清风,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饶是凡间万事通,也不明白这中间的玄机。十一和顾清风都不是人类,也意识不到人类的高贵之处。
十一知道人死以后,是要做水陆道场的,原来马也一样啊。缑越的马是被短腿李子给误杀的,缑越又穷的很,黑风寨请人做道场,也算合情合理。她看不出这中间有何不对。
顾清风修炼的是正宗的道家心法,十一很早就晓得。她甚至还举起顾清风的手,兴冲冲地说道:“他会做水陆道场!他就会!”她好意跟短腿李子说道:“这下,你们可以省很多钱了,他不收你们钱的。快应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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