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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连苍离帝君都知道毕夏师姐的事情了,看来师兄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健忘。她想,或许她该想办法给他托个口信了。即便不看在同门的份上,也要看在四喜丸子的面子上。
注意力一转移,她倒没心思去为朱家的事儿烦闷了。她身份低微,要上天庭不容易,这口信也不是好送的啊。
陈兮盯着苍离帝君看了许久,心道: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不是就在天庭,还与师兄相识的吗?
或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苍离帝君垂眸,温声说道:眼珠子转一下吧,再不转,就掉下来了。
融融暖阳,人若珠玉。苍离帝君果真生的一副好容貌。陈兮不由得呆了一呆,她讪讪的,将伞往下拉了拉,嘿嘿一笑。
后来,朱毅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到他亲手掐死朱平安的那个时间。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掐着孩子的脖子,孩子面色青紫,喘不过气来。他想去阻止,却无能为力。
他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看着身边沉睡着的小妾,忽然想到了妻子两鬓的霜华。他轻轻地披衣下床,走出了房间。
这一夜,他在正房门口站了很久,深夜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脚踝。陈年旧事浮现在心头,他心中茫然一片。
天亮以后,他命人砍了门口的槐树。高大粗壮的槐树倒在地上,树枝间的鸟窝掉在地上,不会飞翔的雏鸟当场被摔死。
朱毅捡起死掉的雏鸟,怔怔的,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这一生杀人太多,他看着自己的手,隐隐看到了满手的血污。
真奇怪,明明他的手干干净净的啊。
朱毅近来常常做梦,梦到一排溜的小孩儿牵着他的衣角,叫他爹爹。他在梦里很欢喜,很无措。他很想抱抱孩子们,他对他们伸出了双手,却扑了个空。
那个脖子里有掐痕的孩子问他: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声音稚嫩得如同刚出谷的黄鹂,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孺慕,眼里的神情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
朱毅声音发颤,舌头打结:爹要你,平安,爹要你他记得,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儿子。他在疆场上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从未手软。可是,他杀了他的儿子如果能得到平安的原谅,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朱平安笑嘻嘻的,扑进了朱毅的怀里。
朱毅大喜,紧紧地抱住了平安,仿佛抱着他毕生的幸福。等他醒过来,才发现怀里空空如也,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他狠狠地扼着自己的脖子,想尝尝儿子受过的痛苦。但很快,他又松了手,试不试又有什么区别呢?朱平安再也活不过来了。
几年以后,年近四旬的赵氏竟怀了身孕,朱家上下并未有多开心。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因为,这十多年来,朱家夭折的孩子不少。生下来的、未成形的,有哪个是长大的?谁知道这个能活多久呢?在朱家从来都没有后宅的那些阴私,因为没必要。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赵氏生了一个白白嫩嫩的男婴,别人倒还罢了。唯独朱毅泪流满面,他想,这是那个讨债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
☆、长生术(一)
浔阳城有位卫公子,相貌英伟,少年风流。三月天里,他和几个好友在城东骑马游春,失足坠马,竟然毫发无伤,只是性情大变。据说,他原本能夜御数女,自此之后,却不近女色。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浔阳城。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位卫公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智成熟了;有的说,他是落马之后伤着了身体,从此不能人道了;更有的说,他是被借尸还魂了,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说是当日卫十三坠马,分明是断了气的,不到片刻功夫,却又生龙活虎了
总而言之,现下的卫公子已经不是那个风流浪荡的卫十三了。除了那三千烦恼丝,竟活脱脱一个槛外人。
卫家男丁少,前两个男孩儿都夭折了,仅剩的这一个明明是排行第三,却偏偏被叫做十三少,为的就是取个人丁兴旺的好口彩。
然而,如今卫十三膝下无子,却一心出家。眼看着卫家的香火就有可能断在这里,卫家老爷太太忧心不已,塞女人,下药,什么法子都用了,却无能为力。
卫十三对老爷太太说道:儿一意出家,还望老爷太太成全。
卫老爷气得胡子乱颤,拿着拐杖就要打他。卫十三低眉顺目,面无表情,但眉眼之间全是倔强和无可奈何。卫老爷无奈,只得随了他去,但是只允许儿子设家庙,不允许出家。
卫十三在家里设了佛堂,每日吃斋念佛,心无俗物。除了正妻尚在,他其余的那些姬妾竟是被遣散了。
细雨如丝,缠缠绵绵,交织出一幅贞静的画卷,陈兮撑着伞在雨里飘得飞快。她偶尔会偷偷回头瞧瞧苍离帝君,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术法,雨滴自动避开了他。他缓步走在雨中,似是从古画中走出,风姿隽然,人若珠玉。虽然他面上一片悠闲,但速度却丝毫不慢。
陈兮漫不经心地转着伞,任雨珠飘落。
还好他们使了障眼法,寻常百姓瞧不见她们。
但是,偏偏还有人看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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