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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床脚站着一个女子,端庄大方,只是面带忧『色』。她见薛瑾醒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妹妹可好些了?”
薛瑾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原主的姐姐?叶月英的家人无一人知晓。难道这是一出姐妹相逢的大戏?
“我……”
“妹妹,我们本不该出此下策,将你带到这里。只是,这件事情,非要妹妹出面不可。”女子面容悲戚。
薛瑾疑『惑』:“你说什么?”莫非是她想错了,不是歹人不是亲人,而是向她寻求帮助的可怜人?
那女子又道:“妹妹既是永安候爱侣,那么想来也是深明大义的人。如今小侯爷投身到叛军麾下,为反贼效力,如今竟然还攻打当阳城,城里人人自危。妹妹是他的长辈……”
薛瑾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是要我去劝降?”
“不是劝降,是要他弃暗投明,回归朝廷。英烈之后,哪能为反贼效力?只怕永安候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那女子肃然道,“若我子女为反贼,我必手刃之。想来人同此心,永安候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
薛瑾扶着额头,低声问道:“你是谁?我这又是在哪里?”
那女子一愕,继而从容答道:“这是当阳,我,姓张。”她站了起来,坐在薛瑾床头,声音轻柔:“本来不想劳烦妹妹的,只是……”她叹了口气,说是她的义子双喜外出送信,在莽山脚下,无意间得知骆永亭的继母在山上养病。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谁知竟真的将她带到了这里。
薛瑾点头,心说果然如此。她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她曾听人说过镇守当阳的吕大人是当世英豪,忠君爱国,他的夫人张氏也是女中豪杰。她本来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原来是这样。
她开口问道:“如今战事如何了?他,不曾受伤吧?”
既是劝降,那么一定是掳了他过来了?薛瑾握住了拳头,仰头看着张氏,恳求道:“不要伤他『性』命。”
张氏却愣住了:“小侯爷在当阳城外,他跟拙夫交过手,果真是少年英雄。只是忠良之后,难道真的要为贼人效力么?”
薛瑾并未注意她后来说什么,只听到骆永亭无事,她就放下了心,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如果她没了劝降的作用,那么她的作用是不是就是人质?她打了个激灵,她怎么会成为他的累赘?何况,那时候连累的不止是他一人。
张氏好言规劝薛瑾,要她说服骆永亭归顺朝廷。张氏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情真意切。若是意志不坚定的,只怕就被她说服了。
薛瑾却只是笑笑,甚至还反过来策反张氏:“夫人,如今朝廷*,民不聊生。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夫人何必还为昏君卖命呢?”她想了想,用现代的封建王朝的必然灭亡来给张氏洗脑,却以失败告终。
张氏颇为气恼,话不投机,她又忙碌,呆不了多久就走了。
大约是怕薛瑾『自杀』,她所在的房间连一点尖锐的物品都没有,甚至墙上都被装上了厚厚的布帛。薛瑾苦笑,难道她看起来很像要『自杀』么?不用『自杀』的,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被关在房间里,时不时会有人来劝她。他们目标很明确,希望她劝降骆永亭。难道她看起来对他的影响很大么?
她摇摇头,只怕没这么简单。
果真如她所想。几天后的一天,张氏带着双喜闯了进来。他们满面灰尘,神情疲惫,双喜的胳膊上似乎还受了伤。双喜的脸『色』很不好:“骆夫人,得罪了。”
张氏在一旁解释道:“叛军就在城外,当阳危矣,劳烦妹妹了。”她也很无奈,只怕当阳城破不远了,她只希望这一招有用。
薛瑾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你们要做什么?”
双喜出手迅疾,捉住了她的手臂:“骆夫人,你不是想见你家儿子么?他就在城外,给你们母子相见好不好?”
这真是要她做人质,还是挡枪眼?总之,是给骆永亭添堵是吧?薛瑾气血上涌,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怎么愿意拖累他!还不如就此死掉……
双喜愣了愣,看看张氏,但大局为重,还是带着薛瑾往外走。
薛瑾笑笑,低声说道:“你们想让我派上用场,只怕是不可能了。”
双喜道声得罪,正要强制『性』地带她走,却见她脸『色』煞白,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连忙探她呼吸,手足无措:“义母,她,她……”
“她死了?”张氏忙探她脉搏,发现脉象虽然紊『乱』,断断续续,但是『性』命犹在。她松了口气,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双喜点了点头,依命行事。
大军已在城外发起进攻,城中粮草短缺,人疲马乏。而援军迟迟未至,朝廷仿佛放弃了当阳,可是丈夫不会放弃当阳,她也不能放弃。所以,叶氏,对不起了。
薛瑾昏昏沉沉,似乎听到张氏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她隐隐听到了死亡的召唤,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刻她站在生死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只是,在此之前,她要为骆永亭做些什么。
她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但当她真正做到时,她已经身在城楼上了。她的清醒,让双喜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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