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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攥紧了拳头,心中不无担忧,到底是皇家子嗣,又有眼疾,想必是娇生惯养的很。原主记忆里,宁旭信中就能看出他对儿子的爱。她生怕葳蕤不是能吃苦的人。
葳蕤扬起了脸,阳光洒在他脸上,白皙的脸庞显得尤为透亮:“葳蕤不怕吃苦。”
少年的容貌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是个倾城倾国的主儿。
薛瑾笑了,她将云逸那套功法细细讲解给他听。
这套功法并不能让他恢复视力,只会教他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到周遭事物罢了。依靠的是精神力,也不知在这个世界是否通行。
葳蕤身为皇嗣,虽然目不能视,该懂得的却一点都不少。宁旭命人将书籍刻在板上,教他读书写字。因为眼睛的缘故,他心里自傲得紧,他从来不劳烦别人讲第二遍。他本就是聪敏之人,后来,竟渐渐养成了入耳不忘的本事。
所以,当薛瑾将那复杂的功法讲完一遍问他记住了多少时,葳蕤眉目平静:“谢谢阿嬷,差不多了。”
差,差不多?
薛瑾愣了愣,随即想起女官公孙静说过,杜蘅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怕她的儿子也学到了她这一本领。薛瑾的心头有些异样,说到底,葳蕤是杜蘅的孩子,不是她的。
“嗯,那我再讲一遍。”
这一次,她讲的很细致。此刻她无比感谢上个世界,她没有实体,只能留在云逸的身体里,分享他的记忆。
不管成果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葳蕤越听越惊,手心竟有薄汗渗出:“阿嬷,这,这似乎……”
听说这世上多奇人异士,蔺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葳蕤以前只知道阿嬷聪慧,却不料她也是异人、
薛瑾心里也忐忑,面上却甚是自然:“你且练着,看看效果如何。”
如果有用,那自然好。如果无用,那也没什么损失。
葳蕤已经十四岁了,她错过了他十四年。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比如,亲手为他做些饭菜,给他缝补衣衫……
她知道她笨手笨脚,可她真的很想为他做些事。
天还未黑,她就唤来侍女陪着他,而她自己则去了厨房。
原主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女工针黹俱佳,厨艺也是一绝。而薛瑾自己只能算是正常。
当她花费了好久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满含期待地教葳蕤品尝时,却听他礼貌地说道:“阿嬷,先生有言,过午不食。”
“哐当”一声,薛瑾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儿子,你以为妈妈做这些真的很容易啊!
她啪地一声将筷子扣在了桌上,嘴里却说道:“没事,没事……”这时,天都黑了,他下午用过糕点了。不饿也很正常啊。
她一面安慰自己,却一面红了眼眶。她心里闷闷的,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不知道他这十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他。
葳蕤身子一僵,明显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他眼睛瞎了,心可没有瞎。阿嬷怎么了?
笑了一笑,葳蕤凭着方才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落座,笑道:“不过,既然是阿嬷辛苦做出来的,葳蕤怎敢推辞?”
目盲的人嗅觉和听觉异常灵敏。从淡淡的饭菜的味道,他已经断定出来,这些菜跟平日里的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隔着小小的餐桌,葳蕤能嗅到她身上浅浅的烟火气息。他心中敞亮,却有一丝不解,阿嬷为何突然看重他?
那套功法,只怕连见识广博的蔺先生都没听说过,想来是密不外传的本事。阿嬷竟然毫无芥蒂地就教给了他。大概,真的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
想到母亲,他心底一片柔软。是的,他没见过母亲,可他相信,他的母后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他不止一次听宫中老人说过,先皇后曾经死去重生,她在生死线上挣扎后活过来,只为了生下他们兄妹。
看着葳蕤行动自若地夹菜,薛瑾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也不吃饭,就托着腮眼巴巴地瞅着葳蕤。
先时她还担心他看不到而出丑,那样的话,他肯定很难过。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葳蕤速度虽慢,但是仔细妥帖,还真不像是有眼疾的人。
薛瑾盯着他的手,他和他父亲一样,也是左撇子。
大概是她盯得久了,葳蕤渐渐地难以承受她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问:“阿嬷不饿吗?”
薛瑾摇了摇头,继而想起他看不到,连忙说道:“不饿。”
她想起一句老话,喝水也管饱。她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她看着葳蕤,不吃饭也不觉得饥饿。
葳蕤并没有吃下多少,他很快就止了箸,起身致谢:“多谢阿嬷赐饭。”
一桌子的菜肴,他只用了一点。薛瑾心里难免有点失落,更失落的是葳蕤待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她摆了摆手,想着原主的语气动作,沉声说道:“不必。你既然在我这里,照顾你是应该的。”
葳蕤神情微怔,眼中有隐忍一闪而过。最终,他却只是欠了欠身:“葳蕤告退。”
无需侍女搀扶,他缓慢地走了出去。
薛瑾呆了片刻,追了出去。
夜晚的天幕星光点点,可惜葳蕤看不到。
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葳蕤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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