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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更人叹了口气,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宜州,已经是烂到根儿了,连衙门里头也是蛇鼠一窝,跟外头府衙不一样,宜州这几个月死了这么多人,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真可惜了薛捕头……”
薛邵龙热心快肠、侠肝义胆,却被困在了蔡京的走狗手里,一腔热血抱负不得展,十分的憋屈。
问过了话,铁手让出了自己的房间,让受了惊吓的打更人先睡下,明日太阳出来,再回家中去。
红叶见打更人离去,这才从软帐之中出来。
她的钗环已卸了下来,青丝如瀑,水藻一样细密的落在脊背与胸膛,朱唇翠眉,肤若羊脂,分明是再素净不过的素衣, 一见之下却犹如满室生辉。
铁手的唇动了一下,温和的道:“红叶姑娘。”
他对于感情一事,一向是拿的起放不下,哪怕对冷血心中有愧,也割舍不下心上人,只能将爱意深藏在心中,绝不让她、让冷血知晓或因此为难。
红叶袅娜的走上来,给二人倒了一杯茶,她的眸子里有盈盈的笑意,呵气如兰,对铁手道:“二爷先前不信神鬼之说,如今证据确凿,可相信了??”
“应该说是信了一半。”
铁手思忖道:“一人之言,算不得证据确凿。”
比起“山君”现身,他更相信是人为,或许有什么人使了药物,叫打更人生出了幻觉,又或许是老者受了惊吓,意识不清,所以回忆之时夸大其词。
并非亲眼所见,铁手很难相信这离奇的一幕。不过捕快说话讲证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话是这样说,可二爷在心中也起了疑心罢。”
红叶端了一杯茶水,也不喝,指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挑起一片青色的茶叶,道:“方才那个人有一句话却是没有说错,若是想活命,就不要在宜州久留……二爷你也说了,捕快可管不到妖怪头上。”
她似是笑了一下,苦涩的、怅然的垂下眼帘。
铁手不卑不亢,道:“捕快管不到妖怪的头上,可若是妖怪害了人,就另当别论了,我吃了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百姓做事,况且我这个人一向是闲不住的,倘若见到了不平事, 定然要去管上一管。”
他是个沉着稳定的人,从来不怕犯难,也不怕涉险,更不怕失败,所以他才去做捕快这吃力不讨好的行当,哪怕对手是妖鬼,也没有一丁点畏惧。
红叶望了他一眼,道:“二爷要管这案子么?”
铁手温柔的看着她,他雄壮的胸膛之中,满是不可诉说的情意,说道:“是,我已然深陷其中了。”
柳城案之中的飞虎纹身,源头就在宜州,只是不知是真的“山君”降世,还是有人借着名头,修炼某种类似于血霜妃的邪功, 又或是有其他的阴谋。
可无论如何, 这桩案子都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我就知道……”
红叶撩起一缕发丝,苦恼的在指上绕了绕,轻轻的道:“你偏要蹚这趟浑水,我有什么法子,谁叫你是铁手,他是冷血呢……我是不能让你送死的。”
第171章 女鬼绝色(十七)
铁手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
他与冷血同住在一处,一闭上眼,就是红叶莹白的肌肤、诱人的朱唇,和冰冷如蛇一样的吐息。
她是个阴森森的美人儿,是冷血的心上人。
一想到这个,铁手就不禁一阵心痛,又是十分羞愧, 好像有一股麻索不住的在他心里搓绞似的。
他没睡,忘不了红叶玉一样无暇的身躯,冷血自然也醒着, 师兄弟二人就在黑暗之中并排躺下。
冷血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困意,他睁开眼,幽绿的眸子中映出一小片光亮,道:“二哥在想红叶?”
红叶就如一场梦似的,美丽的近乎于虚幻,她时常语焉不详,不喜对二人提起过去,又与常人有诸多不同之处,在这个时机,的确容易让人生疑。
因此,这不是什么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铁手没有否认, 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了一下。
事实上,有一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一直在极力隐忍的、对红叶的情意, 其实冷血早已知晓。
不过很快,冷血接上了下一句,他的手抚了一下枕下无鞘的剑,认真的道:“她与宜州案无关。”
红叶是个柔弱的美人儿,身有不足之症,无法习武,这一点他二人都深有体会,尤其她与无情不同,手上没有一丝茧子,可见也不懂得什么暗器。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绝色的美人,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 都不会舍得让她吃上一丁点儿苦头。
铁手苦笑了一声,道:“不,我没有怀疑她。”
在黑暗之中,他摸了下紧实的臂膀,被红叶咬下的齿痕早已消失不见,却又似留在了骨头里,不时就疼了起来,细细密密的,还有一些难耐的痒。
冷血翻了个身,自言自语似的:“她不一样。”
初见之时,她是个气若游丝的美人儿,这几日身子好一些了,也一直病恹恹的,与他从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如同生在腐地、开到近乎糜烂的花。
铁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掌, 心中有思绪万千。
没有亲眼所见,他绝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倘若举头三尺有神明, 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枉死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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