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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冷了下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上头的血迹属于谁了,在不悦之中,迫人的气势一点点的弥漫开, 腐地里的骨头架子咯咯的颤了起来。
柔柔一下子跪了下来,祈求道:“大人饶命!”
她清晰的感知到,体内的妖灵在颤抖,在本能的驱使下,迫不及待的向更强的一方宣示臣服,在这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中, 猎食者的威严无可僭越。
红叶不为所动,她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语声却柔和的像江南的春风, 幽幽的反问:“饶命??”
她的指尖、乃至那冷玉一般的手掌之中,竟然生出了一小片赤色的瘴气,瘴气如附骨之疽,一点一点蔓延开,缠上了柔柔与娄知府的四肢,生根。
“这是什么?”
无情转动轮椅,来到了近前,有一片艳丽的红枫落在他的膝上,腥甜的血气充斥了鼻腔,瘴气一点也不伤他,就如一片美丽的、触手可及的红霞。
红叶有一丝恹色,道:“鬼气,不要碰……它太脏了,也太过阴冷, 活人碰一下就要丢了半条命。”
果不其然,娄知府的面色惨白,身上落下一片又一片艳丽的红枫,遮住了他苍老的面孔,如在人体之中汲取养分一般, 夺走了仅存不多的生气儿。
“不要,不要……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娄知府抬起一双手,近乎于惊恐的发觉,他本就苍老的身体,生机在迅速的流逝,五脏六腑立时沉重起来, 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出现老人斑和皱纹。
他身上落满了红枫,仅剩一只眼睛在外,看见轮椅上的无情,立刻疯狂的道:“无情大爷!你可是捕头,与妖怪同流合污,岂不是堕了你的名头?!”
无情不为所动, 道:“一个残废, 有什么名头。”
娄知府一口气上不来,焦急的道:“下官、下官再怎么说也是人,犯了律法自有大理寺惩处,还轮不到一个妖怪来动手!见此情景还不速速阻止…”
无情一颔首, 道:“一个捕头, 是该依法行事。”
他的目光很冷,道:“不过,对你是个例外。因为你实在不能算是一个人,这世上,有没有人会让一头吃过人的狼去坐牢?没有, 杀了才是好办法。”
最后一片枫叶落下,娄知府一动不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的身体被红枫遮的一丝不露,风一吹,拂去了一身的枫叶,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红叶倒尽了胃口, 挥开一片枫叶, 道:“恶心。”
她也说不清,是这两具骨头架子恶心,还是对同类下口的行为恶心,常听人言“物伤其类”,这种对同族幼崽儿下手的家伙, 实在令人不齿和作呕。
无情伸出一只手,挟住一片明艳的红枫,纤长的睫落下来, 欣赏它复杂的叶脉, 道:“明明很美。”
他的目光之中,有一丝温柔的神色,也有几分罕见的笑意,如薄冰下的花朵一样动人,道:“人与妖,说来也没什么区别,红叶姑娘,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自然是继续杀人了。
在龟公的惊叫声之中,红枫落了一地,一棵又一棵枫树破土而出,扎根在白骨与血色之中,劈砍不折,火烧不去,没过多久就占据了整个宜州城。
城中的行人本来就少,多是一些浣衣、采买的妇人,一见到这诡异的红枫,更是吓得丢掉了手中的东西,东奔西走,忙回到家中与丈夫躲在一处。
“娃儿,娃儿他爹,咱们快进柜子里躲好了!”
妇人泣泪连连,将两个孩子搂在怀中,道:“外头不知生了什么妖怪,遍地生出红枫,这还没过盛夏呢,叶子红的吓人, 地上到处都是骨头和死人。”
她的丈夫一把锁上门,道:“哎,许是上头有人作孽,天王老子降罪, 咱们普通百姓又要遭殃了。”
街上还有几个浣衣回来的少女,提着竹篮,一见到脚下的骷髅,立刻被吓的花容失色,一双腿软的提不起力气,只能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叫救命。
这时,一个秀气的少年扶起她,安抚道:“姑娘别怕,这白骨红枫不会伤人, 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少女眼带泪珠,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配一把剑,看起来却比寻常大人还沉稳一些,他的目光温和,解释道:“我家师父是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这几日在宜州,已经查到了异香案的真凶,其实是有一只妖鬼作祟。”
少女的嗓音高了一个调,瑟瑟发抖:“妖鬼?”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去柳城调人的金剑。
柳城与宜州相距不过数十里,不要说金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夜也足够来去一回了,更何况二剑童日夜兼程,衙役的到来,远比想象之中更快。
金剑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熟读《包公月下斩蝠妖》一案,在知晓了宜州案的真相之后,借鉴了一下公孙策对外的说辞, 立刻就找到了应对之法。
“不错,真凶就是暖香阁的阁主,它以妖术迷惑人心,师父与几位师叔已前去捉拿凶犯,而这红枫不是他物,正是这几个月枉死之人的魂魄所化。”
金剑脸不红,心不跳,道:“有受害者助阵,不多时那妖鬼就要被诛杀,几位姑娘莫怕,待过几日府衙的公文出来,自然会向百姓解释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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