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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美丽的生物,绝不像表面上一样脆弱,它是庇佑采珠人的神明,是在怒涛之中,以利爪与尾刃劈波斩浪的女王,它的敌人,是十丈长的鲸鲨。
朱七七也吓了一跳,后怕道:“好尖的手爪!!”
她对鲛人的印象,大多来自于书上,说它居于南海之外,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还有一种说法,言鲛人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一听就给人以美丽柔弱之感。
沈浪用剑隔开一人一鱼, 将棋子又收回袖中。
鲛人望了他一眼,径直松开手爪,十来颗莹润的珍珠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响,骨碌滚不见了。
它终于开口了,难过道:“离那么远做什么?”
鲛人的声音空灵而虚幻,有如海中的泡沫,轻柔的不可思议,也动听的不可思议,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令人下意识的痴迷,探寻它的神秘。
“它会说话!”
沈浪心中一惊,长眉紧蹙,握紧了手中长剑。
鲛人本就与人相似,如今又口吐人言,他心中思忖了许久,再无法同先前一样,将她看做异类。
朱七七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内力又不深,自然也没有沈浪的定力,她一听见鲛人的语声,就忍不住心口一软,头脑浑浑噩噩,不知为何十分耳热。
她不顾沈浪的阻止,使劲儿挣脱了他,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琉璃上,轻轻的道:“你会说话呀……”
沈浪深吸了一口气,为猪队友操碎了心。
他立刻飞身上前,与朱大小姐并肩而立,暗中点了两处大穴,待疼痛袭来,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奇怪,我什么时候走到这么近了……”
朱七七一脸茫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鲛人的身前, 距离它的手爪也不过一尺之遥。
她吓了一跳,不过好在还有沈浪一起,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大胆的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在我们家的库房,你要是对我不利,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鲛人托起下颌,神色恹恹的望了一眼四周。
珍珠、宝石的光芒闪烁不定,数不清的财宝堆在一起, 它提不起兴致, 轻轻的道:“你是什么人?”
“朱七七!旁边这个家伙么,他叫沈浪——”
朱七七有问必答,不仅回答了自己,还带上了一脸无奈的沈浪,在三分钟之内,甚至连她爹是活财神朱百万,今天是贺寿第三天,都给说出来了。
沈浪示意的咳了几次,她都没有注意,甚至又好奇的凑近了一点, 道:“那你呢, 你也有名字吗?”
鲛人一直在看向沈浪,这时听见她询问,才分出一缕目光, 思考了一下, 语声轻柔的道:“十九。”
它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在成为女王之后,才能继承从祖先的血脉之中, 所传承下来的唯一真名。
沈浪道:“十九姑娘,你是自愿来朱家的吗?”
他的目光之中有几分审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考虑到这几日朱家的不太平,不得不谨慎些。
朱七七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呀,你这么厉害, 又生活在深海里, 陈叔叔是怎么抓住你的?”
沈浪的功夫这么高,都差一点被鲛人迷惑,他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更敏锐,那陈叔叔他们呢?
鲛人也怔了一下,它为什么会被人捕捉到呢?
它回忆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件事,道:“我的侍女不见了,她是一只蚌精,船上有人说在中原见过她,所以我离开永生之海, 来到中原去寻找她。”
如果没有记错, 掳走蚌精的应是一只招财猫。
朱七七以己度人,道:“如果小泥巴不见了,我也会很伤心……不过你没有双腿,怎么才能找到侍女呢?要不我让爹爹一起帮忙,你看怎么样?!”
她一脸惊叹,认真看鲛人的耳鳍,不明白为什么海中的生物,身上会有火焰一样的色泽,分明它鱼尾上的鳞片是天青色,莹润、光洁的有如瓷器。
沈浪一叹, 不得不佩服朱大小姐的侠义心肠。
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机,甚至没什么脑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等人家开口就自己先把事情揽下来,这样的人,总是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鲛人拒绝了这个提议,它轻轻的望了沈浪一眼,道:“不必了,在永生之海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遇见命定之人, 会让鲛人的鱼尾化作双腿。”
它的眼睫一片纯白,如同冬日湖面上的雪,倒映在天空似的眸子里, 道:“我想, 我已经遇到了。”
沈浪一怔, 胸膛内的心忽的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它说的是我。
天下任何一个男人,甚至是女人,都不会对这句话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原因,这只鲛人的容光实在超乎于人的想象, 是穷尽一切的“美好”的化身。
他是不在乎名利,可到底是个男子,被鲛人如此青睐, 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在下何德何能”之感。
朱七七犹豫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沈浪吧?”
她悄悄看了沈浪一眼,见他目光温和,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有几分不自觉的欣然,不知为何就十分生气了起来,心中酸涩,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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